无妄坐在素菜馆门口的台阶上正看夕阳，村口远远的路上，来了一个旅人。背上的背囊已经看不出原来的颜色，牛仔裤的裤脚磨成了流苏，头发和胡须纠结在一起打着卷，脚上的鞋有几处线头绽开。不过，旅人的眼睛依然分外的明亮，透着一股坚毅，没有丝毫跋涉的疲累。

旅人越走越近，身上披着血色的残阳，走到了无妄的跟前。无妄笑了笑，拍了拍身下的条石，“来，远方的旅人，歇一歇吧。”旅人停下脚，看了看天色，又看了看无妄，坐了下来。

就这样坐了半晌，两人未出一言。终于夜色吞没了最后一线阳光。无妄伸了个懒腰，站起来转头对旅人说到：“进来吃饭吧，试试我新酿的桂花酒。”旅人抬起头，眼中有了些笑意，也没说什么，提起背囊便跟着无妄进了屋。

在桌边等了一会，无妄端着几盘菜上了桌，还有桂花酒。几杯酒下肚，旅人停下了手中的筷子，盯着桌面的油灯若有所思。无妄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油灯的火花一跳一跳有些暗淡。捻亮了灯芯，无妄说道：“你走了很久了吧，为什么不停下来休息休息呢？”可能是酒精的作用，旅人终于开口说话了：“我停不下来了，只有在路上，我才能找到我生存的意义，才能觉得我是我自己，而不是一个随随便便、丢在人群中就分不出来的张三李四。”

无妄闻言，笑了笑说道：“你伸出手来看看。”旅人奇怪的看了眼无妄，伸出右手，油灯下，手上的伤痕和老茧历历可见，那是在野外跋涉留下的印记。无妄指向旅人掌间的纹路接着说道：“这个世界上是没有两片树叶完全相同的。你的掌纹和指纹也是一样，天底下任何一个人的掌纹和指纹都是独一无二的，更何况这个人本身呢。”

“一个人，来到这个世界，他不是张三也不是李四，他就是他自己。过去不曾有过，将来也不会再有这样的一个人了。我曾经是和尚，你过去是旅人，可是和尚不是我，旅人也不是你。不要被你的身份取代了你自己。人生难得，到头来却只记得了身份，而在路上忘了自己、丢了自己啊。”说到此，无妄笑了笑，喃喃道：“呵呵，这酒还是有些上头的，喝多了，喝多了。”言罢，便起身回房歇息，也不再看旅人一眼。

第二天清晨，无妄起来，见到旅人还在桌前坐着。旅人已不再是风尘仆仆的样子，洗漱完毕后的旅人神采飞扬，眼睛中的坚毅已被欢乐取代。见到无妄进来，旅人笑了笑，把玩着手中的酒杯说道：“我留下来了，有什么安排没？”无妄哈哈一笑：“走吧，我带你去市场认认路，今天的菜还没买啊。”

二人相携出门而去，当然，手中还提着菜篮。

转载本文请联系原作者获取授权，同时请注明本文来自刘畅科学网博客。
链接地址：https://blog.sciencenet.cn/blog-208438-253398.html

上一篇：桂花酒
下一篇：闲话酸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