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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对不起恩师的一件事
蒋继平
2012年2月5日
人生在世, 总会有这样那样不如人意的地方,因而,会有一些遗憾。 在我的人生中, 出现许多这样的遗憾, 其中有一件与我的恩师有关, 现在想起来真是觉得对不起他老人家。
事情的经过是这样的。 1991年 12月底,我顺利地获得了我的博士学位。可是,在我的博士论文的最后一位教授签名的前三天, 我已经离开学校到加州中部一家企业做博士后。因为加州大学的博士学位授予典礼一般都是在每年的六月份举行,所以,离开学校前我没有参加正式的学位授予典礼。
到了1992年四五月份,恩师一次次地提醒我参加在六月份的博士学位授予仪式。 因为当时他已经退休在家,已经不带任何研究生,我是他参加这次典礼的唯一的和最后一位研究生, 所以,这是他最后一次以主导导师的身份参加这种典礼的机会, 他非常希望我能和他一起参加这样的典礼。 我当时在公司中同时承当三个课题,而且是新手,公司没有给我任何助手,加上我是搞植物病理的。生物学的一个特性就是连续性。我当时确实很忙, 不过,为了不使恩师过于失望, 我答应他我尽量安排时间参加这次典礼。
到了六月份, 当时正是我的试验的关键时期, 也是一年中农业研发的最佳时机之一。 因为那正是春夏交接的时候,是作物生长的最好时期, 也是环境条件最佳的时期。 我搞的是抗性育种。 植物抗性研究涉及到菌种, 植物和环境三大因素, 其中每个因素都必须紧密配合才能获得理想的结果。 还有,当时加州的蕃茄工业正在遭受一种重要病害的严重损害,损失很大,各大种子公司都在寻找抗病品种来对付这个病害。可是, 在这之前的五年内, 尽管加州的蕃茄农场主们出了巨资来资助大学或者研究机构来开发新品种,但是,到那时仍然没有一个可靠的方法来对这种病害进行有效的抗性筛选。 公司老板就把这个艰巨的任务从另一个已经在这个课题上搞了三年的研究员手上转到了我的手上。 他要我尽最大努力在最短时间内完成这个课题,并且他和公司正在为我办理从博士后聘为正式研究员的手续。 在这种情况下,我原来已经有两个研究课题,现在一共有三个。 每一个课题都需要在实验室培养菌种,在温室种植用于接种的作物。 因为这些都是生物,每天都会有变化, 因而,时间上的连续性和安排对实验的成败是至关重要的。
处于这种境地, 我心里很是矛盾。 一方面我真的希望能回学校参加我的博士学位授予典礼。 这毕竟是人生中的一个大事件,人生也只有这样的一次机会。 同时,也是恩师最后一次展示他自己的业绩和荣誉的机会。 不过,残酷的现实不得不使我认真地分析当时的情景。 要是我回校参加典礼,来回至少三天时间。 因为我工作的地方是在加州的中部, 而学校是在加州的南部。 从中部到南部开车至少也要8个小时左右,因而,来回一趟,在路上就要两天时间。
三天时间,当时对我来说是一个非常长的时间。 这三天时间我可以做很多事情,而且有许多工作必须在这三天时间内完成, 要不然,以往的实验就是前功后弃。在面对两难的抉择中,我毅然地选择了放弃参加毕业典礼的机会, 留在公司做实验。 我当时是这样想的,博士学位的授予典礼只是一种形式, 虽然在人生中有一些纪念价值,但是, 没有多大的实际意义和价值。
现在想起来,我虽然不后悔我没有给自己留下博士学位授予典礼的场景,但是,我也在无意中扼杀了我恩师的一个人生的重要的值得纪念的机会。我经过反复思考,造成这样的局面,主要是我当时只从我个人的处境和利益方面来考虑问题, 而没有考虑到恩师的感受。 这是我人生的一大错误,觉得很对不起恩师, 当然也成了我的一大遗憾。可喜的是, 我的恩师是一个非常通情达理的人, 也是一个十分开朗的人, 他充分理解我的处境, 所以,他原谅我的这种万不得已的选择。
从这件事上, 我也得到一个很大的人生感悟: 世界上很少有两全其美的事, 有得必有失,有利必有弊。 顾此有时会失彼, 光考虑自己的利益, 往往会伤害到别人的利益。 但是,只要不是故意的或者恶意的, 应该会受到原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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