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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文是我的一段科研经历,以此纪念姜同学。因为我也曾有过一段黑暗时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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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是一个聪明的人,倒是很笨拙,反应迟钝。属于那种见事迟的类型。有一次我抛光一个硬质合金,将三相电机抛成了两相电机,我也还在那抛。老师偶然进来,感觉不对劲,问“哪来的烧焦味道?”,我说不知道,他查了查,发现原来抛光用的电机坏了,一根线烧断了,于是那老师狠狠的鄙视了我一下。我就是这样的一个人。(有人说电机那么坏了,会用不了,这个我不懂,我只是讲一个事。我抛的时候确实是可以抛的,只是速度慢了许多。)
在我本科行将结束的时候,我忽然感觉自己什么都不会,有一种深深的乏力感。于是我跟风考研了,还很害怕自己考不上,考的本校。说实话,也是不敢拼,也是没人指导,也有许多的盲目。我的考研动机就这么简单。
我硕士期间,我那时认为那是一个黑暗的时代,现在随着时间的稀释,人生阅历的增加,有稍许释然。黑暗的原因便是我那导师,我不想抱怨,我只说个现象吧,那个老师不好到什么程度,因为他太坏,以至于他的学生特别团结,没事在一起倒苦水,很有共同话题,虽然没出过什么大的问题,但是说实话,学生毕业了,没有鸟他的(地方高校,本省学生居多,这这种情况下,学生都不回来鸟他)。我硕士要毕业的时候,那个老师也曾威胁我不让我毕业,说我必须要做完一个透射实验。唉,那个透射实验,研一下就说让我做,我问他“去哪做?找谁”,他说“你找那个谁谁”,也真是叫苦,我们学校没有透射电镜,得去外单位,那个老师,说实话,我那导师都跟他不熟,他指望我去联系,我试图找了下,人家大牛根本就没鸟我这个学生,写到这我就想起以前我问他一个问题,他就回答说“恩,你这个问题不错,有空你去请教下徐匡迪吧,他是行家”,搞得我当时就无语。后来,我还是完成了透射实验,怎么完成的,因为在我要毕业的那个学期,新进了一个年青老师,他找他的同学,托关系再找人,给做的。说实话,挺费劲,那个年青老师不是新来的么,我那导师相当于他的大老板,他想表现好点,所以那么卖力。最后没花钱,那个年青老师请那两个人吃了顿饭,解决了,导师的目的达到了,不花钱做实验。其实我那导师最后之所以这么逼我,也是看中了这一点,那个年青老师有那么点人脉,不然沉寂了一年的话题,他干啥忽然又很感兴趣了,卯足了劲要做。给我施压,可能也是变相给那个年青老师施压吧,这是我估计的。
到了最后我要毕业了,他又阴了我一把。本来历来传统,打印毕业论文的钱都是给报的(学院的传统,但我师兄他就没给报,嫌在外面打印贵,非得要学生在家用打印机上打,然后为了21块钱打印纸没有发票把学生骂了好几趟,最后师兄自己认栽),到我那一年,他说各人找各人的导师报去,于是我就算了,自己扛了。怎么回事呢?因为我刚考上研一上学期那会,他想团队扩张拉拢人,想别的老师入他的团队,即使人不到,但是名字过来也行,说出去也可以壮壮声势嘛。于是就让我名字挂到另一个老师A那,说什么实际上还是跟着他,什么都不变,与他亲自带没什么区别。我也没多想,就同意,师兄知道后还说了我一顿,我就是那样反应迟钝。而A老师是怎么回事呢?说白了,她家不靠她挣钱,她在家最大的任务就是照顾儿子,来学校最大的乐趣就是偷菜(她自己说的)。所以我挂到她名下,她确实也不会管我,也从不曾要我做什么,我也从不曾去找她,只是后来师兄提醒我“不管怎么说她都是我的正式导师,没事了就过去找她聊聊天”,就这样聊过几回。就这样的,我现在毕业要过去找她要打印费?算了,最后我自己扛了,不就150么?当然我不知道这个学生培养费会在谁的手上,很难说,但不管怎样吧,想想那老师平时作为,我怎么会在这个时候还计较这个事呢?所以,对于姜同学,我非常同情他。
接下来说说我的师兄弟吧。主要是师兄,师弟进实验室的时候,我都要走了,交流不深,而且他们也新手,刚进来,对导师的品性不了解,也没开始做实验,聊不到一起去。对导师负面的吐糟就不说了。那时候我们有个大师兄,实验室的许多事都是他担着,修设备,买材料,报账,等等。许多公共的事物都是他扛着,人很厚道。正是这种担当和人品,确立了他在师弟心中的威望。后来一直到我做了师兄,到博士做了师兄,我便深深的感觉到:实验室的许多公共的事物,是需要一个人付出的,规章制度即使再完备,也不可能面面俱到。但我不行,博士期间没有那种威望,因为我做得不好。由于师兄的威望和人品,大家又有共同语言,所以日常的活动都很团结,每次吃饭学院门口长长的走道上最大的群体就是我们,整个学院都惊叹的。有时候吃完饭一起去水塘边草地上躺会,有时候去小树林里走走。更多的时,到吃饭点了,一个人喊“饭否”,就有人回答“走走走”“吃啥”,于是有人说“出去吃吧,不爱吃食堂”,于是门口的麻辣烫,炒饭摊都是我们常去的地方,七八个人站成一排,跟承包了这个摊似的。火锅也是我们的最爱,氛围轻松热闹。结帐的时候,大家掏兜,有多少算多少,没人讲究。也一起dota。生活上大家很融洽,也促进了学习上的互助。比如互相帮忙配料,送样,都是很平常的。由于大家的课题是相近的,无非你做Fe3系,他做Fe4系,虽然实验室没有例会,但实验室的文献交流,科研交流并不少。比如有的说他看到一篇好文献,说某个人对某东西有什么好发现,另一个人也会说出他看过的类似的文献,结果师兄就说“唉,这两个人是师兄弟,都是那谁谁的学生”,于是就开始讲那些大佬们的故事,一对文献果然如此。科研,就是那么愉快。感觉实验室生活的和谐可以促进科研的交流与合作。
然而我也时常感觉到不同实验室,他的科研氛围是不一样的。我所在的那个实验室师兄弟们是和睦的。但是有的实验室确是各自为战,东西,公用的东西都分得特别明白。有的甚至是对立,我的东西是不允许你用的。我记得我那会真空电弧熔炼,开始那半年,每次我熔炼,师兄都会在我边上陪着我,因为电弧的温度很高,如果出现闪失,会把下面的金属导热底盘融化,而底盘下面是循环水,这样水瞬间就会冲进真空腔室,就会淹没高温带电的电极的,还是蛮危险的。所以每次我干活,师兄都陪在我边上。但是我也看到有的实验室师兄掌管仪器,就刁难师弟的。我的一个同学隔三差五就要修复电偶,这个不是一个人完成的事,他总是找我帮忙,就很羡慕我,因为他们实验室就是自己的事自己干。后来,我到博士的时候,实验室虽然没有什么矛盾,也没有什么各管一滩,但是说实话,交流少。我个人的理解就是:实验室方向太杂,每个人都不一样,都不是很懂,也不感兴趣。所以经常,有时候会有种孤独感,自己遇到问题了,找个商量的人都没有。你做陶瓷涂层的,找个做钢的谈陶瓷涂层的制备?谈你的疑惑?说实话,我很不喜欢这种环境。师弟们也批评我没有耐心,比如他们问我腐蚀的东西,我就一句话顶回去“先看测试规范,再去看哪哪哪几本书吧”。因为方向杂,他们可能不是主要做腐蚀的,腐蚀的书他们基本不看,什么也不懂,得跟他们像上课一样,时间长了,我就累了。所以,实验室的课题方向如果太散,我无论从科研体系建设的角度,还是从实验室生活和实验室交流合作的角度看,都是有害的。有的人说实验室方向杂,可以学好多东西,了解好多知识啊,只是我感觉,学生自己的都搞不过来,对跟自己八杆子打不着的方向,是不感兴趣的,听故事还可以,要他仔细瞅图表啊,那都是扯淡的。可能我是个俗人吧,不上进。
导师的科研理念给学生科研观的影响是剧烈的。我有个师弟看见有个老师经常做一些纳米的四边形,五边形等等,发了高档次文章,觉得很好很强大,那就是科研。虽然他也知道那个老师自己都说不知道自己的纳米材料有啥用,但是他依然觉得那就是高大上的科研。因此他看到自己做的纳米线材的时候也很兴奋,誓言不放弃。我叫他找个指标评价下,然后想办法改进这个指标,他就说那个老师也没提什么指标啊,就是看见了很好很强大的纳米材料,于是就是高档文章。对此我还说什么。我的科研观,更多的是受科学网上有的老师的影响,跟我硕士导师无关,跟我博士导师基本是拧着的。
写到这,有时候,我真感觉在实验室里,我是孤独的。我的科研理念跟博士导师是拧着的,自然实验室的师弟不会认同我的想法。再加上我做得不好,经常感觉在实验室里说话,没有分量,于是也就不爱说了。有的吧,你跟他说你这个实验啊,不就是想知道这几个钢耐磨性如何么?磨一下不就完事么?你这个都没法对比?你钢都不是一个体系的,相和成分都差异巨大,你怎么搞,那学生说“我做不同温度下的耐磨性”。那么你的文章体系是什么?你这个不同温度下的耐磨性,你的研究目标是什么?如果仅仅是比较哪个耐磨?不做,傻子也知道,除非你要研究第二相在高温磨损下的作用机制。这种精细研究你能做么?做哪些检测?通过SEM看清它的磨损机制?难,即使有,也是很表浅的机制,而且难以区分。也就是说一看,都是磨粒磨损,但是为什么这个比那个好呢??于是就傻眼了。也就是说说从SEM微观形貌上去看吧,第一眼,不错,不错,就是我想要的,第二眼,还行,还行,就在我的预期之中,再看下去,就疲倦了,满眼都是这个。必须要想到一些更精细的结构。他不听。有的实验,样品不是自己的,得要别人提供,别人给啥你研究啥;关键性能测试设备不是自己的,是别人的,工作地点也远在千里之外,自己还得过去盯着,有这么多的不可控因素,做什么做?他不以为然。因此我每次跟师弟说这些的时候,说他们立题不好,研一的,没有感觉,无法判断,他们连做磨损需要获得哪些获得数据都不知道,也嚷嚷着要做磨损。跟研二的说吧,他们一脸的不高兴“一个硕士,你搞这么认真干啥,能毕业得了”,确实这年月怎么搞,硕士都能毕业。虽然我对科研总结了一些,但是说实话,在实验室里很孤独,没有人认可我的科研理念。就这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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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深深的默哀姜同学。因为当年我也差点被延期,当年我也是极其郁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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