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笔之断想”，您有键盘之联想吗？

武夷山

20年前，我写了短文“笔之断想”，见后文。现在，用笔写字越来越少，所用的笔的品种也越来越少（几乎都是碳素笔），而用键盘越来越多，那么，您有键盘之断想或联想吗？断想也好，连（联）想也好，畅想一番就好。过年是畅想的好时候。

笔之断想

武夷山

（发表于《人民日报（海外版）》1995年12月1日）

小时候写字，首先用铅笔。铅笔的好处是，写错了可以擦掉，这正如少儿时代是允许犯错误的时代一样。成年人犯错误，不易受宽恕。

除普通铅笔外，还有自动铅笔。自动铅笔笔芯写出的字，笔划永远一般粗，我不喜欢，太单调。仔细用小刀刮出来的笔尖，刚写出来的字，细得让人担心要断了。写着写着，笔划的粗细越来越合适，于是我理解了什么叫“渐入佳境”。写秃了，就得再削一遍。人生亦复如此，没有什么一劳永逸的事。

到了小学四年级，老师庄严地宣布说：“你们现在可以学写钢笔字了。”我忽然感到：啊，我成人了。从此以后，对钢笔的感情年深益笃。贾宝玉说：女人是水做的骨肉，男人是泥做的骨肉。他把二者截然对立起来，太过分了。钢笔字是水（墨水）写的，钢笔尖是含金的，那么。面对一手漂亮的钢笔字，应该既能感受到似水柔情，也能听得见雄风呼啸吧。

圆珠笔是很方便的，很有现代性，如同方便面、速溶咖啡。不过，方便面毕竟没有阳春面好吃，圆珠笔写的字怎么也没有钢笔字好看。古人有毛笔字帖，今人有钢笔字帖，但还没听说过圆珠笔字帖。圆珠笔总不听我使唤，原因很简单：它太“油滑”！

不管毛笔字写得好不好，一捏住毛笔笔杆，就产生一种神圣感。正因为如此，书法才可能升华为书道。软软的毛也带给我温馨的回忆。一想起小时候毛笔字帖上老师批的红圈，心里就暖暖的。用红圈表示嘉许，是从哪朝哪代开始的也许已不可考了；但我想，我们的后代练习毛笔字时，老师仍会圈红圈的。书道常在，一切优秀的文化传统是永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