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1872年首批中国学童由清政府公派赴美留学至今，中国学生赴海外留学已整整走过了150个春秋。由早期的政府公派，到部分精英阶层人士送子女到海外就读，再至今日，许多工薪阶层家庭已将留学海外纳入孩子的人生规划，留学海外随着中国人生活水平的提高呈现出普遍化趋势。据教育部网站的信息显示，截至2011年年底，中国在外留学总人数达142万，近三年年均出国留学人数增长达23%，中国已成为世界最大的留学生生源国[1]。在全国范围内获教育部批准的出国中介机构达400余家，更有无法计数的国际学校、国际课程中心、出国培训机构等，它们撑起了600亿人民币的留学市场[2]。
　　上海作为全国经济中心和通往海外的门户，处于出国热潮的“风口浪尖”，在教育部批准的前100家留学中介中，上海有13家，仅次于北京。据新浪上海站的报道，申城的设国际课程班的高中已激增至20余家[3]。与此对应的是上海市高中阶段准备出国学生的人数激增。上海市高中的“四大名校”（华东师大二附中、上海中学、复旦附中、交大附中）中，出国学生的比例平均为10%～20%，高的甚至达到30%～40%，若再加上校内国际课程班，出国学生的比例已超过50%。不少学生从高一时就目标直指哈佛、耶鲁、牛津、剑桥等名校。[4]
　　笔者主要针对高中2014届的学生开展了有关海外留学的调研。本次调查共收集问卷447份，其中上海市高中“四大名校”等市实验性示范性高中为（S）组，共174份；除（S）组外的上海市实验性示范性高中及同等水平高中为（Ⅰ）组，共138份；国际高中、国际课程学校和外国语学校为（A）组，共135份。
上海优秀高中生出国留学趋势
　　在本次调查的447份问卷中，231份问卷在问题“您现在有出国留学的计划吗”中选择了“有”，占到总数的51.67%，（S）组、（Ⅰ）组和（A）组的数值不尽相同，分别为50%，32.61%和73.33%。可以明显看出，在传统高中，（S）组所代表的上海市名牌高中学生计划出国的比例远高于（Ⅰ）组。
　　在有出国计划的学生中，70.13%选择在大学阶段出国留学，可见在上海市的高中生中低龄留学的意向不多，留学的主流为接受大学教育。虽然考虑研究生阶段出国的人数较少，但（S）组中这一比例达到了27.28%，说明有能力考入国内名牌大学的学生中有不少愿意在国内读完本科，他们希望大学毕业后能在海外大学或研究所进行更深入的学习研究。（A）组中选择在大学阶段留学的占78.79%，有着很明确的目的性。
　　非国际高中无出国意向的学生中有65%估计其周围出国学生的比例为0～10%和10%～20%，较为客观地反映了上海非国际高中学生出国留学的意向。另外，在无出国留学意向的学生中，19.4%有到港澳台地区接受高等教育的计划，其中（S）组中该比例达到31.03%，在出国热潮中到境外地区接受教育也是不少学生的选择。有多达34.72%的学生会去参加以留学为主要目的的培训班为自己“充电”，这反映了出国热潮也给无出国计划的学生在相关科目上带来了竞争压力。
家庭背景对高中生出国留学意向的影响
　　在任何学生出国留学的过程中，父母作为监护人和出资方，都起着毋庸置疑的决定性作用。
　　在“您的父母是否希望您出国留学”的问题中，学历为“高中”、“大专”、“本科及以上”的父母，希望孩子出国留学的比例分别为59.25%，73.68%和82.92%，这显示出父母对孩子出国的支持率与其学历高低成正相关。而在“您现在有出国计划吗”的问题中，被调查学生的选项呈现相同的趋势，且父母学历为大学本科及以上的学生中，63.44%有出国留学的计划。
　　针对这两个问题，父母有海外学习生活经历的学生选择了“是”的比例高达82.35%和70.5%。同样，父母有外资企业工作经历的学生中持肯定态度的达到88%和58%。从这里大致可以看出，拥有高学历、海外学习生活经历或外企工作经历的父母更倾向于将子女送往海外留学。高学历父母对教育有着高于平均的重视程度，同时也对国内高等教育有着切身体验。
多样化的出国留学方式
　　随着出国留学观念的深入和对出国考试的理解更加透彻，上海学生的出国留学方式趋向多样化。以语言类考试（如托福、雅思）+学业考试[如美国高中的学术评估测试（Scholastic Assessment Test, SAT）]为主的传统出国留学模式仍为主流，占所有留学方式的60%。呈上升趋势的新留学选择则是参加国际文凭（International Baccalaureate, IB）、英国普通教育高级程度证书（General Certificate of Education Advanced Level，简称A-Level）等全日制国际课程。大部分选择该方式的学生认为，这种专注于出国留学的课程和学校能帮助学生在语言和课堂文化等方面完成顺利过渡，而且能减少其他国内课程带来的压力，利于学生专心应对出国考试。
　　在国外大学对中国高考认可度持续走高的背景下，选择以语言类考试+高考成绩进入国外心仪大学的也占到了出国留学学生的9.7%。但在调查中也发现，国内外大学联合办学的“2+2”模式（前两年学习在国内高校，后两年在国外高校）并未被计划出国的学生广泛接受，仅有1.39%的学生做此选择。笔者认为这有三方面原因：第一，留学学生更青睐连贯的海外学习，而“2+2”模式在大一、大二的基础阶段，无论是选课条件还是语言环境，均存在先天不足。第二，现有的与国内名校联合办学的海外学校排名和知名度总体不高。第三，概念过新，尚未有许多成功的案例。
　　在计划研究生阶段出国的学生中，选择自费+海外考试[如美国研究生入学考试（Graduate Record Examination，GRE）]的学生占绝对主流，达到83.3%，而选择公派出国的比例仅为16.7%。出现这种悬殊的比例主要是学生意识到公派出国的困难性，同时生活水平的提高也允许学生走自费留学的道路。
　　在准备出国留学考试的时间占日常学习时间的比例方面，选择0～20%的有35.06%，20%～40%的有25.97%，40%～60%的有22.07%，60%以上的有16.8%。其中在非国际高中计划出国的学生中选择40%以上的仅占22.7%，客观上反映了非国际高中学生因课业繁重较难兼顾出国留学考试。而（A）组这个比例则为60.61%，与该组所属学校专注出国留学的氛围相符。
　　对大多数准备出国的学生来说，是否将国内高考作为第二手准备一直是个两难的问题。在回答“您是否会在准备留学的同时准备高考”的问题时，57.6%准备出国的学生选择了“是”，而非国际高中准备出国的学生中这个比例增长到65.9%。高考作为中国最传统、最权威的考试在学生眼中仍有着重要的意义：可检验自身实力，是留学海外的敲门砖和留学以外的退路。
　　在申请海外学校时，受调查者希望通过自己的学习能力、社会服务、领导才能和创新能力打动招生官。在回答“你会为申请学校而参加以下哪些活动”的问题时，88.3%的学生选择了志愿者服务，可见志愿者服务这一舶来概念在计划出国的学生中已深入人心；选择商业或领导力项目和大学预修课程的各占55.84%和53.25%，足以看出这些活动被准备出国学生广泛接受的程度；在“创新科技大赛或课题研究”这一项，（S）组选择比例达到65.5%，（Ｉ）组也达到60%，远超总体比例和（A）组的比例，显示出市示范性高中的学生更希望通过这类能体现个人学科方面优势的项目来拉开与其他申请者的差距；选择“不参加活动”的学生仅占3.89%，体现了上海准备出国学生已经视多样化的社会活动作为给留学加分的必修课。
　　对中介这一褒贬不一的出国推手，受调查者有着客观的评价。在有出国计划的学生中，选择“积极”的占到了29.8%，而国际学校的学生对于中介有更明显的青睐，45.45%的学生选择了“积极”。这与留学中介在上海的受欢迎程度也是相符的。选择“说不清”的占62.41%，成为主流，选择“消极”的则为7.99%，导致这两种选择是因为部分中介在学生申请材料上弄虚作假，以及高收费却未能申请到好学校等。
留学的目标、动机及存在的问题
　　从《围城》问世开始，假文凭和“野鸡大学”就成了华人留学的敏感话题。调查显示，随着对海外大学认识的深入，受调查者对留洋道路有了较清晰的定位。近九成调查对象的留学目标是世界排名前100的大学。
　　而在统计出国留学最主要动机的过程中，笔者发现，三组样本中虽然学生来源不同，但在选项分布上极其相似。八项最主要动机的前三位分别为“看好留学后的发展前景”（76.62%），“不看好接受国内高等教育后的发展前景”（61.04%），“崇尚西方生活或教育方式”（46.75%）。
　　在关于留学目的的问题中，享受世界先进的教育模式、汲取各学科前沿知识与理念、培养多元的思维方式、培养创新能力等四个选项均占相当大的比例。
　　同时，受调查者普遍对留学生的主要问题有着比较客观的认识。在这些选项中，选择比例最高的分别是：“文化差异大，难以融入西方社会”，“异国他乡，人身安全难得保障”，“理财意识弱，随意挥霍”。在意识到留学生的一系列问题之后，将来的留学生可以避免重蹈覆辙。
留学价值观与反思
　　出国留学追根溯源是一场人生的投资，在这样的投资中对成本和收益的预估显得至关重要。在回答留学成本和收益关系的估计问题时，23.4%的学生选择了收益远大于成本，31.54%的学生选择了收益大于成本，34.23%的学生选择了收益约等于成本，另有10.83%的学生选择收益小于成本。而实际上留学的成本与回报的关系是怎样的呢？根据2011年全美大学生与雇主协会发布的数据，美国大学毕业生平均起薪为51 018美元/年[5]，远高于国内高校毕业生的起薪。但由于西方国家经济的不稳定性和国际环境的不确定性，留学国家的就业市场充满着不稳定和风险。
　　截至2010年底，中国留学回国人员总数已达63.22万人，估计“十二五”期间，留学回国新增人员将达到50万人以上，这预示着海归的就业压力将进一步增加。据2011年启德教育集团发布的《中国海归职场生存现状》调查报告，43%的海归月薪在3000～5000元，82%的海归月薪不超过万元[6]。这与动辄上百万元的留学投入是无法成正比的。因此，投入和产出比与所选专业、学习能力、个人努力以及国际环境息息相关，不能只依据留学与否轻易定论。只有真正付出努力，留学生在结束留学后才能在国际和国内就业市场具备竞争力，才能让天价留学投资不至于化为乌有。
　　不过，在回答“归国留学生与国内名校毕业生相比谁更有竞争力”的问题时，20.8%的学生选择了留学生，78.52%则选择了“难说，因人而异”，仅0.67%选择了国内名校毕业生。这个现象说明，上海高中生因接触信息广泛，开始客观正视留学生良莠不齐的现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