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哥伦比亚农民对杀虫剂的态度想到的

武夷山

（发表于《新华书目报 科技新书目》2010年2月11日）

 

瑞士苏黎世大学地理系的Regina Sch?ll 和Claudia Binder在《未来学》（Futures）杂志2009年第11期发表文章，介绍了她俩在哥伦比亚对种植土豆的农民就杀虫剂使用前景进行的调查研究。他们深入面访了10位有代表性的农民（有上过8年学的，有文盲；有农场主，有农场打工者；有的是社区领袖，有的是没有影响力的普通农民；有的农民拥有肥沃的田地，有的只拥有贫瘠的田地），然后请10位哥伦比亚专家（包括农业工程师、毒理学家、化学家、经济学家、微生物学家、土壤学家、医生等）就农民的未来愿景的可行性和可能后果发表看法。结果发现，农民与专家的看法有不少差异。

她俩让农民们就四种未来发展愿景进行选择：建立杀虫剂购销合作社；加强对农民的教育培训；病虫害综合防治（IPM）；保持现状不变。结果发现，关于未来愿景，农民们将参加合作社排在第一位，专家们则认为对农民的教育培训最重要。专家们认为，尽管建立合作社是最理想的未来发展前景，但是，他们认为农民的知识信息水平不够，对建立合作社的后续影响没有思想准备。农民们说，他们知道有一些培训项目，但是，这些培训项目不能教给他们拿回家就管用的新方法新技术。

关于杀虫剂使用问题，争论最大。有四位农民说，他们可以贯彻病虫害综合防治的原理；还有四位农民说，在本地区减少杀虫剂使用量是不切实际的，其中两位甚至说，减少使用杀虫剂，土豆肯定要减产，那他们就生计无着了。这些农民说，他们这个地区的环境退化状况很严重，甚至到了不可挽回的地步。但所有农民都同意，少用杀虫剂有助于改善环境状况。专家们以前与别的农民打过交道，知道他们对病虫害综合治理培训往往是没有多高积极性的，所以，专家们认为，减少杀虫剂使用量的前景根本不可能实现。

在是否保持现状的问题上，农民们都认为保持现状是最不好的选择。现状已经很糟糕，再怎么变都不会变得更坏。专家们认为，保持现状会使农民生活水准进一步下降，但这种前景是可能发生的。

两位瑞士学者用四种资本（人力资本、健康资本、自然资本和金融资本）的框架来评估未来发展趋势。农民们自己觉得，自己拥有或面对的四种资本在未来都会有改善。专家与农民的最大分歧在于：他们认为，至少直到2017年，本地的自然资本会进一步贬值。

哥伦比亚和中国都是发展中国家。他们的农民状况与中国农民的状况有一定的可比性。在中国很多地方，我们都听说过农民自己吃的菜与拿到市场上卖的菜是不一样的――卖的菜是农药打得较多的，而自己吃的菜不用或少用农药。可见，从总体上说，中国农民减少杀虫剂使用量的前景也比较渺茫。要想让农民少用杀虫剂（意味着减产）又不减少收入，只能让城里人接受虫眼多多却价钱更贵的蔬菜，城里人能接受吗？从另一方面说，确实有一部分城镇居民愿意以更贵的价钱购买绿色蔬菜，可是，在目前的诚信状况下，谁能保证你花费更多价钱后买到手的其貌不扬的蔬菜，真的是不用或少用农药与化肥的绿色蔬菜？

因此，要真想解决三农问题，需要更多像两位瑞士学者那样的人做扎扎实实的研究。想帮助农民的人，不能浮在上面，要像人民大学农业与农村发展学院院长温铁军教授那样扎下去；另外，要尊重农民的“现实理性”与首创精神，而不是视其为群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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