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阅读与美国人的文化焦虑
■武夷山
(发表于《中国科学报》2023年8月11日)
4月,美国芝加哥大学出版社出版了芝加哥大学历史学教授Adrian Johns(阿德里安·约翰斯)的著作The Science of Reading:Information,Media & Mind in Modern America(本文作者译为“阅读学:现代美国的信息、媒体与精神”)。约翰斯已出版了多部著作,包括《书的本质:印刷和知识之制造》《盗版:从古腾堡到盖茨的知识产权战争》《海盗之死:英国广播业和信息时代的形成》。
在美国,阅读学从问世起就与美国人的文化焦虑纠缠在一起。
约翰斯说,阅读学萌芽于19世纪后半期,那时印刷品越来越多,于是有些美国人开始担心,处于弱势地位的群体会不堪阅读重负。刚刚兴起的实验心理学涉入了对阅读过程的研究,实验心理学家开发了两种工具,其升级改进版至今还在使用。一个叫视速仪(tachistoscope),测试的是受试者辨认词语的速度有多快;一个叫眼动照相机,它能将受试者阅读时的眼动行为记录下来。那时的实验心理学家自信地说,“文明依赖于这些测度。”
本书对各主题的叙述不是循序渐进的,而是跳跃式的。作者讨论了种种有趣的东西:阅读学研究对优生学的影响;阅读学的模式识别成果经改进后,在二战中用于训练空军飞行员迅速识别远处的飞机,避免迫降;产业界采用视速仪之类的工具来提高工人的工作效率;现代机器阅读技术融入了阅读学研究成果。
阅读学是个庞大的课题。作者在探讨阅读学时,采取了一些迂回路径。比如,他叙述了在20世纪中期,图书馆部门如何采用阅读学的工具来帮助拓展图书馆的使命。
本书第8章讨论了“阅读战”。阅读战指的是美国儿童阅读的两种教学方法——自然拼读法与整词法之争。在这里,作者回顾了奥地利裔美国阅读研究专家鲁道夫·弗莱施(Rudolf Flesch,1911—1986)发表于1955年的名著《为什么强尼不识字》的观点。鲁道夫·弗莱施强烈批评整词法。他认为,英语是表音文字,怎么可以当作表意文字来教呢?
自然拼读法与整词法这两个阵营争论、拉锯了很多年。事实上,1930年之前,美国儿童阅读都采用拼读法教学。后来,学界认为默读式的整词法教学是有科学根据的,教育界才逐渐转向整词法教学。再之后却发现很多孩子都患有阅读障碍症。约翰斯认为,由于这一段历史,如今的美国民众对科学的专门知识是不大信任的。
阅读学同样经历了商业化进程,先后出现了很多相关产品,如眼球运动照相机、声控打字机、电子书、Hooked on Phonics(一套深受欢迎的自然拼读教材)、Feng-GUI(一种模拟人类视觉的人工智能算法模型),等等。
教育记者Natalie Wexler女士在评论本书时指出,约翰斯的观点是不够客观、不够平衡的。约翰斯倾向于强调整词法的科学性,未能充分论证拼读法也有其合理性,尤其对于儿童而言。从总体上讲,约翰斯心目中的“阅读学”主要涉及“解码”,而很少涉及“理解”。没有理解,阅读学有什么前途呢?
但她承认,不管怎么说,“这本书至少对阅读学的部分内容进行了彻底的梳理”。该书也提醒读者,科学是会随时代发生变化的,现在的阅读学与过去的阅读学已经大异其趣。
现如今,大脑活动都能被扫描记录下来,但阅读过程似乎仍是难以测度的。阅读学任重道远。
本书目录如下。引言——阅读的神秘艺术;一门新科学;眼睛的工作;在芝加哥阅读、观察和学习;书对读者的影响;可读性、智力和种族;你可以读得更聪明;探究读者;阅读战和科学战;读者、机器和信息革命;结论——阅读、科学和历史。
《中国科学报》 (2023-08-11 第3版 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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