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恥辱剧场
武夷山
The Yale Review(耶鲁评论杂志)2022年秋季号发表了哈佛大学英语文学专业博士生Charlie Tyson的文章,Theater of Shame:The rise of online humiliation(耻辱剧场:网上侮辱行为的兴起),原文见https://yalereview.org/article/online-shaming-twitter-culture-tyson。文章很长,下面摘译一点点内容。
16世纪的诗人 Thomas Wyatt写道,“人们以施辱来惩罚”,“它是世界上最恐怖的惩罚,是的!比死亡还要可怕”。其他的惩罚形式——酷刑,单独监禁——也许在毁损人的身体和精神方面更厉害,但施辱的原始力量,以及社会非正式地强施和国家正式地强施的耻辱惩罚之结实程度,使施辱成为特别可怕的规训形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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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ntonin Artaud(博主注:法国作家和艺术家,1896-1948)曾想象,所谓的“残酷剧场”可以通过冲击观众的感官来净化其意识,这是一种冲击疗法,通过吞噬一切的暴烈场景象来唤醒观众,打碎其原先的现实感。而我们如今有所谓的“耻辱剧场”,这是参与式的场景,即部分观众被(虚拟地)拽上舞台,让他们为自己的罪过负责。无论你觉得这些仪式行为是让人心理满足的还是心理恐怖的,这些仪式行为的普遍存在提出了一个根本性的问题:公共文化变得如此强烈的戏剧化,对于民主制意味着什么?
对公众施辱的怀疑曾是是左翼人士和自由派人士的共同立场,因为他们认为,施辱威胁着人的尊严,而且往往是针对被污名化的群体的。联合国通过的《世界人权宣言》第12条说,“任何人的……荣誉和名誉不得加以攻击。”对于企业或政府造成的伤害,施辱攻势也许还可以有效地、公正地展开,但羞辱公民则是另一回事了。一个良善的社会应该保护其成员不受羞辱。
这些年,施辱越来越成了时尚。许多左翼评论员,虽然反对针对弱势群体(同性恋者,穷人,残疾人,等等)的施辱,却认为施辱是巩固社会规范的有效方式。有些人争辩说,它是对种族主义者和性别歧视者的有效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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网络世界组织方式之结构问题也扭曲了我们对羞辱问题的思考,最流行的社媒网站都是充满了广告和宣传的商业平台,它们根据黑箱型的算法运行,这些算法利用施辱攻势来提升用户参与度。这绝不是一个中性的公共广场。数字生活的无所不在,意味着一个人的声誉可在几分钟内就被诋毁;施辱的速度与规模使得如今的线上施辱动态情形与以往的耻辱惩罚完全不同。技术公司给了我们损害他人名誉的武器,这些武器都处于一触即发的状态。结果就产生了一种监控氛围,其中侮辱威胁成为社会控制的有效工具。
社会媒体的构型特别像一个剧场,剧场里,我们中间的任一位在任何时刻都可能被拽上台,饰演当天的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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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们有时候声称,线上施辱攻势虽然给攻击目标带来心理痛苦,但并未导致物质损害。而我们提供的案例表明,事情往往不是这样的。……名誉损害带来了难以计算的物质损失,比如找不到工作了,社会联系被切断了。
除此之外,我们在社交媒体上呈现的戏剧还预示着政治文化的变动。现在,我们当中越来越多的人总是处于舞台上。这些情况重新引起人们对民主制中戏剧性之作用的古老担忧。比如,柏拉图在《律法》篇中写道,有一个姓名不详的公民揪心地说,雅典正在成为“剧场政体”,即一个国家被观众的喝彩声和嘘声所统治着,而不再是法治国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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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需要新的集体表达形式。这种表达会是什么样子呢?什么样的剧场或场景能对网上耻辱剧场做出有效的响应?细节需要通过实验才能确定。正如约翰.梅纳德.凯恩斯曾说过的:剧场之于戏剧艺术,犹如实验室之于科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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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MT+8, 2024-11-24 11: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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