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悲伤的色谱
武夷山 编译
美国女诗人Mary Ruefle(博主注:1952年生)有一本散文诗集题为My Private Property(我的私产,Wave Books,2016)。这里,“我的私产”指的是内心。在此书中,诗人给各种类型的悲伤赋予了色彩。原文见https://www.themarginalian.org/2020/04/30/mary-ruefle-sadness-colors/。
蓝色悲伤是用剪刀剪出的最甜蜜的条状物,然后又用刀剁成了碎片,它是关于幻梦和怀旧的悲伤:例如,它也许指的是现在只成追忆的对幸福的回忆,它已经退缩到一个角落里,无法掸去其上的灰尘,因为根本够不到;清清楚楚又蒙满灰尘,蓝色悲伤就住在你掸尘之无能为力之中,它像天空一样遥不可及;它是对所有事实之悲伤进行反思之事实。蓝色悲伤是你想忘又忘不了的,好比在公交车上突然眼前绝对清晰地出现了储藏室里的一团尘絮之景象,这样一种让人脸红的、古怪的、不可示人的想法,好比一朵深邃的玫瑰覆盖在令人伤感的悲伤事实之上,这样一种情景只能比作一座委实存在于世间的庙宇,但要想拜谒它,就得穿着雪鞋、坐着狗拉雪橇跋涉两千英里,再骑马奔走五百英里,然后乘船走五百英里水路,接着乘火车走一千英里。……
紫色悲伤是古典音乐和茄子之悲伤,是午夜钟声,是人的器官,是每年都要部分关闭的港口,是含义过多的词语,是香味,是失眠,是新月。……
灰色悲伤是曲别针和橡皮筋的悲伤,是降雨、松鼠与口香糖的悲伤,是油膏软膏的悲伤。灰色悲伤是所有悲伤中最普通的,是沙漠中的沙子和海滩上的沙子的悲伤,是兜中钥匙串的悲伤,是货架上的罐头,是梳子上的头发,是干洗,是葡萄干。……
红色悲伤是秘密的悲伤,红色悲伤从不显示为悲伤,它显现为尼金斯基(博主注:苏联芭蕾舞演员,1890-1950)在舞台的半空中飞舞,显现为在无人相信的黑暗远景中闪现的激情、愤怒、恐惧、鼓舞和勇气……
绿色悲伤是为毕业式而盛装打扮的悲伤,是6月的悲伤,是将铮亮的烤面包器从包装盒里取出那一瞬的悲伤,是宴会前布置好的桌子,是新鲜草莓的芳香,是即将吞下的滴着油汁的烤肉……
棕色悲伤是简单的悲伤。它是直立巨石的悲伤。就这些了。它很简单。巨大的、直立的石头围绕着其它悲伤,保护着它们。一圈直立的巨石——谁能想得到呢?
粉色悲伤是白鳀的悲伤。它是被剥夺的悲伤,是匮乏之悲伤,是你的喉咙只有针灸针那么细却不得不拼命吞咽的悲伤;是蘑菇的悲伤,因为天生地脑袋大于身子,是唯一一双(或最喜欢的一双,反正都一样)皮鞋掉了鞋跟的悲伤,粉色悲伤无法让游戏节目主持人来测量,它是你没做任何错事却受到羞辱时的悲伤,粉色悲伤不是你的错,尽管最轻微的痛都可能引起粉色悲伤,它是悲伤之族谱树的巨大茂密的树冠,其久远的根系好比一只巨大的枪乌贼有着足球那么大的眼睛。
橙色悲伤是忧虑与担心之悲伤,是漂浮在白雪皑皑的山峰之上的橙色气球之悲伤,是野山羊的悲伤,是计数之悲伤,比如人们担心又一批新思想马上就要进入家门时的悲伤……橙色悲伤在我们中间完全消失了, 如同其动机一样。
黄色悲伤是关于惊异之悲伤。它是小憩和鸡蛋之悲伤,是天鹅绒,是香粉和湿纸巾。它是悲伤之柑橘,是所有圆形的、完整的、走向死亡的事物,比如太阳就拥有黄色悲伤,它是首位的悲伤……
在书的末尾的一个很不起眼的地方,作者放了一条小字号的注释,只有全神贯注阅读的、最敏感细心的读者才会发现这条注释:
“在论述色彩的每一处,如果你用‘幸福’这个词替代‘悲伤’这个词,一切都不用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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