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诗人Dana Gioia谈叙事和诗歌的重新发明

武夷山

    美国诗人Dana Gioia（丹纳. 吉奥亚）生于1950年，他的经历颇为奇特。他从斯坦福大学获得工商管理硕士学位，在哈佛大学获得艺术硕士学位。然后他投身商界，在市场营销方面屡建奇功，于是在通用食品公司做到了位居第二层的高管。再然后他突然辞职，成为一名诗人和作家。  

    前不久，美国播客节目Conversations with Tyler（泰勒访谈录）的主持人Tyler Cowen对Dana Gioia进行了访谈，访谈录的题目是Dana Gioia on Becoming an Information Billionaire（Dana Gioia谈成为信息亿万富翁）。原文见https://conversationswithtyler.com/episodes/dana-gioia/。下面摘要介绍访谈的一丁点内容。

TYLER COWEN:  提到丹纳，我想到的就是，他是唯一能回答我所有问题的访谈嘉宾。丹纳是世界著名的诗人和作家，曾经是“加利福尼亚桂冠诗人”（博主：2015-2019年期间，丹纳是加利福尼亚桂冠诗人）。他有一本回忆录性质的新书，题为Studying with Miss Bishop: Memoirs from a Young Writer’s Life”。 

......

COWEN: 《哈利.波特》是很长的小说，《哈利.波特全集》也很长。《指环王》有三卷呢。为什么不再有长诗了？

GIOIA: 呃，有趣的问题。在现代运动中，我指的是1914年到二战这段时间内，所有艺术形式，音乐、雕塑、绘画、文学等，都变得更抽象了，更概念化了，不是从韵律等方面说，而是从结构设计上说。衍生结果之一，就是出现了反对叙事的总体倾向。好像安排故事就是对愚蠢的受众屈尊俯就了，但事实上，人类需要故事。人们的具体生活过得就像故事。我们需要很多故事的原因之一，是因为在每个人生中，你的故事都会陷入僵局。

    从某种意义上说，你必须改变你自己的故事的叙事，而虚构作品所做的，诗歌所做的，叙事所做的，就是给你提供大量的叙事选项，于是你认识到，无论你的生活目前有多糟，总有法子摆脱，总有法子拯救，甚至有希腊语所说的解围之神，总有一种干预能够救你。我认为，美国的自杀流行潮，阿片类药物流行潮，尤其是在年轻人当中，都是由于他们无法控制自身生活的故事。

    故事叙事被剥夺，在大众文化中叙事被贬低，我觉得带来了沉重的代价，一方面是创造力的丧失，生产率的丧失，另一方面，糟糕透顶的是自杀、吸毒和死亡。

COWEN: 说唱音乐算是一种新诗歌形式吗？说唱很流行。广义地说，说唱也是诗性的。

GIOIA: 说唱、嘻哈毫无疑问都属于诗。它们都是具有韵律结构的词语在时间中穿行。说唱的发明——说唱之所以有趣是因为，让我回顾一下1975年，我离开哈佛大学的那一年，一位世界级诗歌专家对我说，韵律死了，诗歌中的叙事死了。诗歌会变得日益复杂，也就是说，它只能吸引精英受众，可是最后，非裔美国人发出的诗歌声音拒斥了这些欧洲玩意儿，采取了这种实验形态。美国的知识分子所做的，是把诗歌从普通百姓那里夺走。  

    我们把韵律扔掉，我们把叙事扔掉，我们把民谣扔掉，可是老百姓重新发明了这些东西。......不到十年的时间里，说唱和嘻哈从不存在到成为最好卖的流行音乐形态。我们在有生之年看到了类似于荷马史诗的东西，看到了流行口语诗歌的重新发明。与此并行的，还有抨击诗的复兴，牛仔诗的复兴，新形式主义诗歌的复兴。于是在每一个小小的社会群体层次上，人们都在重新发明诗歌，因为知识分子把诗歌从百姓那里夺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