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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欢歌(1)冬季

已有 3059 次阅读 2014-8-22 11:31 |个人分类:建设者的足迹|系统分类:人物纪事| 下乡知青

 

长春市市政工程设计研究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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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回 那年冬天

 

( 全部文章摘自新浪博客《昆山堡主》)

 

  挖冻土造良田纵横陌阡, 

  千般苦万般难乐在其间,  

  小知青学手艺真情奉献,  

  长鞭响北风吹别有洞天。




 

    按公社要求每个下乡知青点的人都要选出一人当生产队的副队长,主管生产,一把手叫政治队长。看到我人还勤快,也有人缘,身体条件好,全屯子第一高度,就你干吧。

    冬季,拉河泥改土造田。早晨天还没亮,老打更的(队里喂马的人,兼更夫)就开始喊了,“上工了”,先喊男劳力上工。我从冰冷的被窝里探出身子,听着朦胧的呼喊声若即若离的飘过窗前,窗户外边天还很黑,各家的鸡都还在睡觉呢。被窝里暖暖的,不愿意出来。要不是老更夫喊上工,我们肯定会睡到中午的。要是农村也像城里一样能有星期日该多好哇。嗨,早晚是要出工的,发昏挡不了死,起来吧。

   屋里很冷,只好做在炕上先摸索着拉电灯线开灯,再像周扒皮似的把同一铺炕的其他5个同学都轰起来,然后再哆嗦着穿毛衣服、披棉袄,分别伸出左右腿穿裤子,倒是方便,衣服裤子都压在自己的被子上。屋里冷得很,脚下的被子都与窗户沿冻在一起了。集体户是个很特别的人家,都是二十左右岁精力旺盛的年轻人一个赛一个的能折腾,再加上山高皇帝远的又没有家长管着,都像是做了山大王似的。一山不容二虎,这里何止两条虎啊,自然是要比个高低上下才好分出座位嘛。人家当地农民的火炕最快是两年翻新一次,那还是为了要把炕洞土当肥料用。我们的火炕不得不每年都要收拾,请来了村子里垒火炕的高手,什么牤牛顶架式、九宫八卦式都不顶用,早晚都会塌下来,他们也十分纳闷,我们究竟在炕上干些什么呢。夏天火炕闹塌了还好办,重新翻建就是了,用泥巴和土坯修建的土炕用慢火完全烘干大概需要一周时间才能用,否则太潮湿人睡在上面会生病的。要是在冬季火炕塌了很难维修,就要坚持到来年开春,火炕不热这个冬季就惨喽。为了度过这寒冷的冬季,我们也是全副武装,把能御寒的棉衣棉裤都压在被上,而且头上还要像在外面一样带着帽子才能睡觉。大伙还总结出冬季分阶段进冷被窝的方法,先脱到剩下线衣线裤,迅速钻进被窝在里面捂一会,再继续脱到只剩背心裤衩。肉挨肉才热得快,难怪小说里讲地主老财要娶小媳妇的理由都是暖脚呢,至于暖的是哪只脚咱先不说,至少被窝里有热乎气。哎,单身汉苦哇。

   下乡时父母给我准备了羊毛里子的军用棉大衣,翻毛棉皮鞋、羊剪绒的棉帽子,再加一副棉手闷子,为使它耐用抗磨在手心一面集体户的女同学帮我缝上一块兔皮。一切穿戴齐整拿上自己的那把铁锹与其他同学一起向生产队的队部走去。

  天边刚露出鱼肚白,路上能遇上三三两两上工的社员,年轻人爱美,头上一般是戴带羊剪绒帽子,年纪大的戴狗皮帽子或毡帽,上身穿黑色棉袄、下身穿黑色棉裤,脚上穿的鞋花样很多,有老式的牛皮靰鞡,有新式的灯芯绒布面棉鞋,还有毛毡筒靴子。为了挡风腰间普遍扎一条带子,至于棉袄里面还有什么衣服,就要看这家人的经济状况了,富有一点的,里面可以套一件毛衣、或是绒衣(秋衣)再添件白衬衣就更好了。那些比较困难的社员,棉袄里边只有一件看不出是什么颜色的秋衣,或衬衣,有些人干脆就是纯皮的(人皮)。棉袄外边多数没有外罩,天气冷淌大鼻涕就用袖子擦,所以你会看到有些人的棉袄袖子上油光锃亮,犹如古代武士的铠甲一般,我就逗他说这是最新的款式衣服,有三防功能,夏天防雨,春秋防风,干活防刮,还能捎带着当镜子照脸。

    社员们来到队里,这会天还没有大亮,人还没有来齐,先到的社员就爬到火炕上坐在里面或闲谈逗趣或趁机打个盹或闲聊斗嘴。有文明斗嘴的,给你出个题目:一群兔子,一群鸡,数脑袋三千六,数腿是一万一,你猜有多少只兔子多少只鸡?也有绿色的比较偏的题目,让你猜:里红外白是什么?哩哩啦啦是什么?两头尖尖是什么?但是更多的是有如二人转似的荤的黄的段子,比如四大绿系列,跑腿子系列、寡妇系列等等。我的语法、哲学、逻辑都是在农村学到的,当然不会是读书,而是实践,在斗(嘴)中学,在哨(骂人)中练。最狂的是那次居然把农村赶大车的老板给哨败了,说的是在磨坊里有一头叫驴和一只乌鸦,乌鸦看到一粒豆子掉到磨盘的眼里,就出题目说用什么办法能吃到这粒米呢?乌鸦可是聪明的鸟啊,它记起听老辈们口口相传,说遇到这类情况该往孔洞里面填石子,就刁来石子打算放入磨盘眼中,叫驴看到乌鸦这个举动哈哈大笑,说那又不是盛水的杯子,填石子有何用!乌鸦不服气,又去小河边衔来水滴入孔中,往返数次却不见水位升高,叫驴一边走一边舔舐磨盘下的出口,又大笑,我已经喝饱了豆浆。乌鸦仍不服气,说还是自己最聪明。此时正好我走进磨坊,看到了这一切,对乌鸦说请歇歇吧,你那巧嘴不如叫驴的拙嘴巴。(为了环保,作者已把此段后半部分进行了改编,将黄色漂白成了绿色。读者预知原文内容,猜)。全体社员起哄为我的胜利祝贺,想我那哨的级别大概相当于通过了吉大中文系研究生考试,不能让人小瞧咱呐,怎么说我也是省城的高中毕业生,有文化。

     一会男男女女的社员都到的差不多了,我就按头天晚上与队长商量好要做得工作,安排人马分配任务。什么张老三李老四套黑马车去南山送粪,一辆车配三个妇女装车;王老五赵老六带二组去水库挖河泥,刘老七套白马车跟我走拉河泥往北岗盐碱地送。同时告诉记工员送粪的人每天按20个工分记账,去水库挖泥的每天记30工分。年老体弱者去场院给每家分一份柴火,按半拉子记账,每天记10分。说完各自离去,套车的套车,送粪的送粪。跟车的人要协助车老板套车,我从马厩里拉出那匹马,起初那厮不肯跟我走,越用力往前拉它越往后坐,后来还是老把式(赶大车的人,驾驶员)说你牵马不能走在它前面硬拉,要站在它旁边跟他一起随着他走。那匹马一出马厩四个蹄子一软,先是把自己放倒,在地上打滚蹭痒痒,然后才来到水槽边饮水,那可是我刚从井里打上来的水,清澈冰凉,只有牲口能喝,人是不行啊。

   记得去年秋天我带队去外地搞农田水利工程,挖排水沟,定额是每人每天挖土方10立方米,谁先干完活可以先回家。大多数民工都是先完成任务再去附近亲戚家里吃午饭,歇过晌再往回走。我是带队的,决不能再这样的战场丢面子。

   划分好每个人的工段,大伙都甩掉外衣,有穿背心的,有光膀子的,都露出两条长满疙里疙瘩肌肉的胳膊,抄起家伙一猫腰锃亮的锹头唰一下切豆腐似的插进黄土中,进入土层的深度甚至超过锹头的长度,然后提锹挥臂一甩,那土片带着风声嗖一声飞出去。一个个干着活还不忘斗嘴,万立学说我这锹是神锹,靠地球吸引力,要不是我使劲拽着点早就钻进地底下到美国去了。牟洪宝说我这锹是穿山甲,见土自己就往里钻。一眼望去,阳光下但见一排银锹闪亮,上下翻飞,抛出去的土片箭似的飞出去,齐刷刷的排列在土堤坡面上,耳边似乎听到刘兰芳正在播讲评书三国演义,但见一匹白马翻蹄亮掌冲上战场,马上端坐一员小将,头戴银盔身着银甲,身披素白战袍,手持一杆亮银枪杀入敌群,挨上的死,粘上的亡,枪乃昆仑冰铁塔,马唤神驹善追风,此将不是别人,正是长山赵子龙。

   说是说笑是笑,毕竟我的体力不如当地的青年,挖到七、八方土的时候就累的浑身是汗,脸面跟水洗过似的,旁边的人说:看你长得人高马大的,咋怎么虚呀。我心里明白,听母亲讲我小时候是最弱的婴儿,出生时才3斤多重,跟个兔子似的,在保温箱里住了一个月,在那个年代能活下来已经是个奇迹了,又恰逢三年困难时期,饭都吃不饱,更是雪上加霜。或许是身体亏的太多,只好靠后天来补。因而从小就嘴壮,吃东西不用劝没得挑,也比较注重锻炼身体,虽然不能完全弥补先天之不足,但也算是努力发挥后天潜力了。下乡时根据国家有关规定,有严重疾病的学生不去农村锻炼可以留在城里。我的身体情况算是在边界,风湿性心脏病,二尖瓣狭窄间闭锁不全。医生在诊断书中写明“防止感冒,不得过劳”。说是虽然有病,但据说还没有达到规定的严重程度。就这样我来到农村,感冒倒是不经常发生,而从事的全是重体力劳动,也算是有一半遵医嘱吧。我伸手在脸上摸一把湿漉漉的汗水,说:咱是大汗(汉)民族。旁边还有人替我抱不平,溜缝说:人家会出汗,不像你还养着。一句话又引起一阵狗咬狗似的叫骂。我趁他们斗嘴的时候,停下手里的活歇一会,真的累了。手里拿的捅锹也没了刚开始干活的威风,锹头沾满了泥土,不得不用铁丝做的刮板往下刮泥。哎,人也困马也乏,早饿得没了力气,吃饭吧。我的亲属在远方,不好去给附近的农友添麻烦,午饭只能就地解决。找个背风的土坡坐下来,从衣服兜里掏出两个冰冷的大饼子就着一块咸菜吃吧。我的胃就是这么弄坏的,阿哥不能吃凉的。嗨,人不是马,看着马喝凉水我心里都打寒战。

   给马饮完水就套车,这也算是个技术活,拉马要到位、叫号时机恰当、然后就是按套包、上夹板、扣马鞍、紧肚带等一系列动作。最后扬鞭喊一声“驾”,大车便出发了。

  路上可以朦胧的看见道路和两侧的村庄树木,也是全身披挂,都挂着雪白的霜花呢。一行人马在弯曲的乡村土路上走着,手都插在袖子里,嘴里呼出白色的哈气,一会工夫,人的眼毛上、胡子上、帽子上都挂上了白色的霜。那匹马四蹄伸开马头高扬,每走一步马头都扬一下,脚下发出有节奏的啪嗒声,打破了清晨的寂静,鼻子里喷出又粗又长的哈气,像林海雪原里小火车的烟囱似的呼呼的冒着白色的热气。路还很远,社员们大都是年轻人,闲不住。有人逗笑话、有人低声哼着地方小调。被这样的气氛感染,我情不自禁的唱起电影青松岭的主题歌“长鞭呐,那个一呀甩耶,啪啪地响呃,哎哎嗨咿呀,我赶着大车出了庄哎嗨呦……”,天冷,腮帮子都冻麻了,跑调,但是车上的人们仍然跟随合唱,给冬天寂静的早晨带来一缕生机。太阳爬上树梢,火红色的像鸡蛋黄,暖暖的照在我们身上,照在水库耀眼的冰面上。

   水库是农村自己依据地势围起来的堤坝,面积不是太大,水也不深,现在是冬季水面已经结了冰。我们靠岸边开始用冰汆子打碎冰面,用大镐抠冻土。这是要有点技巧的,会弄的人找好位置只几下十多厘米厚的脸盆大小一块冻河泥就抠下来了。干活的人大多是青壮年汉子,浑身都是力气,比吧。就这冻土块子,你们能装上个簸斉(东北农村用来盛物品的器件,柳条编制,长宽在半米左右,三面有沿一面有坡,像是现在城里用的收垃圾的戳子),我们就能把笸嘞(也是柳编制品,面积较大,深度很浅的容器,方形倒角)搬上车,他们又抬起半截炕面(火炕。东北农户家为采暖,在屋里用土坯砌筑的一间房长,一人高宽度的床。它最基本的功能是床和灶台的烟道)那么大的冻土块,人们在工地热火朝天干劲十足。小点的冻土块一个人搬,稍微大一点的两个人抬,再大的,几个人一起弄。往大车上搬冻土块是很费劲的活,有时候能从地下抠起一块大个头,却无法把它搬上车,不得不忍痛放弃显示本事的标志,再砸断变小块装车。

    冻土块黑漆漆死沉死沉的,外表由于化冻又湿又滑,带着厚厚的棉手套把不住,就干脆脱掉手套,光着手装车,为了把冻土块装上车,那是什么招法都用上了,双手、肚皮、后背,要是能用牙要,估计早就有人下口了。牟洪宝逗趣的说,干这活得长肚皮,万立学也符合着可不是吗还得有屁股。那道是,能干这活的都是健康人里长卵子的壮汉,当然啥都不缺,哈。我们就这样用激情抵抗寒冷和疲劳。

  在零下32度的寒冷季节里,我身穿黄大衣、脚穿棉靰鞡、头带羊剪绒的棉帽,加厚的棉裤,纯棉的,那年月没有羽绒服。北风吹在脸上,让人呼吸都困难,可以戴口罩,就是不太方便,干活时出汗又要取下来,冷了再带上。感觉很麻烦,我琢磨着该把它改造一下。把羊剪绒帽子前额上的绒布做成可以往下翻转的,形成蓉面在里布面在外的“口罩”,问题是如何固定“口罩”的闲置与使用两种状态。从旧线裤上拆一段橡皮筋用它把口罩与帽子链接起来,在“口罩”另一边的两角订两只纽扣袢,用扣子固定在帽子上,看上去只比改造前多了两个扣子。天冷的时候解开扣子,把帽遮翻下来,再往下拉,露出眼镜,把扣子袢挂在帽耳朵的扣子上,形成口罩。在当时这可是一大创举,社员们起哄说像是水鬼。不管别人怎么议论,我觉得很实用。假如使用现在的材料则改造方法更简单,用尼龙搭扣一粘就好。

   还没过年脚上穿的棉水乌拉后跟已经磨破露出脚后跟了,很快就发现出现冻疮。手上也是同病相连,为图干活方便,不带棉手套,只带线手套搬冻土块,结果手背也有几处出现冻疮。稍微受点凉就往外淌黄浓。回家母亲看到我的冻疮心痛的掉眼泪,不停的絮叨。那年月不像现在有冻疮膏,她到处掏弄偏方,什么獾子油、茄子根熬水,抹在患处然后在火上烤。冻疮是很顽固的,连年冬季都犯病,很多年以后才慢慢的好起来。

    生产队的规矩是打头(注:打头代表带头、带队)的怎么干大伙就怎么干,一点不会比你多,也不会比你少。人家穆洪宝就是这样干的,他是当地人,是真正的组长,能打硬仗的组长。我虽然是个学生组长,可也是打头的人,工作定额自然以我的工作量为标准。干吧,想积极靠近党组织,就要处处起模范带头作用,何况咱还是个头呢。工作节奏性很强,属于间歇式作业,抠冻土、装车,然后拉走运到盐碱地卸车,几个人轮换着来。因此在大车运冻土出去的时候,抠冻土的人只要在大车回来之前准备足够装车的冻土块就正好不耽误伙计,有那手快的还能剩点休息时间。

    水库在两座山之间的谷地,风很大,那是门洞子的风、射箭的弓,硬着呢,吹在脸上像刀割似的,迎着风都不敢喘气。干力气活出汗多,一会功夫就都成了武侠,身上挂着亮银盔甲,摘掉帽子,一看,嗬,帽盔里像开了锅似的呼呼冒着热气,把它翻过来端着来到大家面前,“天冷,各位将就着喝口热粥吧”,还有人像模像样的接过来做一饮而尽状,连呼“好粥好粥”,用棉袄袖子一抹嘴,“哦,好一碗汗冲头皮怪味粥”全体起哄。眼看太阳都老高了,我们也运走了两车土,看看时辰该回去吃早饭了。回去吧,农村就是这样早上先干一气活再回来吃饭。

    我当然是回到集体户吃饭。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在农村干力气活,全靠嘴壮,必须得能吃才能干。听说早年地主找长工干活,挑选人的时候不是先看干活,而是先吃饭。粘豆包一盖帘一盖帘往桌上端,看谁最能吃。你想啊,他要能吃下那么多粘豆包就得有能耐消化掉,就是干活时多出力呗。队里有位大高个宽肩膀圆腰大肚的汉子,干活最有力气,谁都愿意与他分配在一个组干活。他总说吃饼没吃过饱,吃饺子没吃过够,谁不信谁跟他打赌。没人敢,也舍不得用白面饼来打赌。我在集体户里算是饭量最大的人,早晨这顿饭一般量是五个苞米面大饼子,外加三碗土豆汤。正好是集体户里最不能吃的那个小伙子一天的饭量。

   在集体户做饭有两种排班方法,专人做饭或大家轮换。开始谁也不愿意做饭,大家都轮换,个人手艺参差不齐,也没有过日子的长远的考虑,效果很差。后来几个女生排班做饭,最后是固定一位女生做饭,集体户的主食有国家粮库定量供应基本没问题,副食就得靠自己的本事喽。我们的办法是男生排班去老乡家里讨要辣椒咸菜。没别的办法,生活很苦。集体户里没有挖地窖,白菜都堆在外屋地(注:五间房,厨房在中间,在农村厨房称外屋地),早冻透了,上面生出许多小水泡,好在还能吃。早餐一般是先在八韧大锅(大锅尺寸按韧分级别,有八韧、十韧、十二韧之分,数字越大,锅的直径越大)里烧半锅水,在水里下白菜或土豆条,再烧一开就可以在锅边侧壁上贴玉米面大饼子。说集体户是个大家,现在看来其实就是一帮孩子。生机勃勃不假,但是最缺少的是丰富的生活经验,衣食住行一切都靠摸索靠亲身实践。你看管理不善粮食都发霉了,作出的大饼子掰开看断面外面是黏糊湖的里面有生夹心,还有发霉的红色点,咬一口有辣味。没别的,将就着吃吧。由于缺少副食,我们协商好排班去老乡家里讨要辣椒、咸菜什么的能下饭就行。

    轮到我班最好办了,因为我不是无偿讨要,是以物易物,不,准确的说是以劳务换物资,咱有手艺呀。我从长春临走的时候特意买了一套理发用的家伙什,有推子、剪子、木梳、围裙,还捎带我用惯了的电烙铁。我爸说要与贫下中农打成一片,为他们服务,知识青年下乡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很有必要,广阔天地大有作为嘛。我就是这样满怀对农村生活的渴望与建设农村的希望下乡了。

   这下可是闲不住了,找我理发的、补盆的那是推不开门了。理发最好办,农村人不讲究什么样式,能把头发弄短就行,不过要有良好的心理素质,当时农村卫生条件很差,不经常洗头,也没有在头上抹什么护发霜之类比奢侈品的习惯。脑袋上头皮很厚一层,推子在头上一条一条的出溜,像是拖拉机犁地一样,冒烟咕咚的,头皮哗哗的往下掉,推下来的头发跟毡子似的粘在一起,我想这东西能干点啥该多好啊,扔掉白瞎了,不如给你当鞋垫用吧,还滑溜、还抗烂。当然这也就是一说,没人会这样使用的。

  再说补盆更是手艺活,在农村很吃香的,老话说:泥瓦匠干一天,不如洋铁匠粘一粘。毕竟我有使用电烙铁的经历,补盆也算是类似专业吧,技术水平自然提高很快。干这活最重要的是除锈,先用刀(手锯的锯条)把破洞周围的搪瓷及铁锈都锵掉,露出银白色的铁质,在铁质表面涂上一层焊锡油,然后把烙铁烧热,注意千万不能过热,否则一旦把烙铁头上挂的那点锡弄掉,就要补上这块锡才行,否则烙铁根本就沾不上锡,也就没法用锡来补洞了,火候是关键,是要靠多年积累的经验来判断的。操练到最后竟然可以不用在破洞处垫铁片就补上铜钱大的洞,因此与社员的个人关系好得很。所以我去社员家要辣椒、咸菜时社员都对我很友好,只是苦了那些与社员平日里没什么来往的学生。

    再次上工的时候,太阳已经很高了。人吃饱了就有精神头,我们干的很来劲。休息的空挡我爬上山头眺望远方,祖国北方冬季的田野,白茫茫一片雪景,三北防护林把农田分割成棋盘状,一排排农家房屋飘出淡淡的炊烟轻轻的盖住村落,仿佛新娘的面纱半遮半掩,散放的牛羊三五成群犹如棋子般的点缀在微微起伏的棋盘里,哦,好一幅乡村水墨画,宁静、含蓄、辽阔。我情不自禁的歌唱“北国风光、千里冰封、万里雪飘”,饱含激情的歌声在旷野悠扬回荡,引得劳动的人群中也随之响起或激扬或委婉的歌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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