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让我们来看一个“农夫与牧民”的故事，一个农夫和一个牧民做邻居，他的庄稼总是被牧民的牛啃吃，农夫有以下几个方案可以选择：第一是把牧民告上法庭，要求牧民赔偿自己的损失，不过打官司也要搭上钱财和时间，还要和邻居反目成仇，为了一点庄稼也许不值得。第二是在农田和牧场之间修建一道篱笆，防止牛进入农田，不过修筑篱笆需要花钱买木料、钉子，还得吭哧吭哧地忙活好多天。有没有成本更低的解决方法呢？有！农夫可以直接给牧民一点钱，买根绳子把牛拴住，不让牛乱跑。这笔钱显然比打官司和修篱笆的成本低多了。对于农夫来说，他要解决和牧民的纠纷，不论是支付给法庭的诉讼费、修篱笆的人工和材料费，还是给牧民买牛绳的钱，都属于经济学上的“交易费用”，是为了达成交易(比如让牛不再啃庄稼)而支付的费用。 

第二个故事：中原王朝经过了漫长的摸索，付出了血的代价后，才逐渐明白了交易费用的道理。汉武帝对付匈奴的策略，是打出卫青和霍去病两张王牌，准备一举消灭掉匈奴，这就类似于农夫和牧民在法庭上较量，两败俱伤，无法弥补自己的损失。其实秦始皇早就看清楚了这一点，所以即使手中有强悍的秦军，但他采取的方案却是在自己中原大农田的北边修建一道巨大的篱笆墙——万里长城，来阻挡北方匈奴。秦始皇的方案并不是最省钱的，最先真正理解并应用了交易费用原理的中原王朝，是宋朝，无论是北宋还是南宋，都靠向辽、金、西夏馈赠岁贡的方式，后续开启互市，换取了长期的太平。

在处理这些外界不稳定因素的过程中，进攻型战略不仅要大动干戈，劳师以远，而且过程中往往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防守型战略虽然过程没那么激烈，但大规模的长期防御准备同样要耗费大量的资源，整个防线犹如一根橡皮绳时紧时松，甚至失去弹性，最终还是可能出现漏洞，综合衡量投入与产出，两种策略均只算得中下策。站在纯粹的经济学角度来看，其实无论哪一种策略，都需要支出一笔“交易费用”，只有当这笔费用足够低时，甚至于出现双赢和多赢局面，才可以被认为是最佳策略。

人类社会在处理与火灾之间的关系时，同样面临上述类似矛盾：无论偏重于进攻型或是防守型策略，都难以达成最优安全度，因为从经济学的角度而言，火灾的总损失一定是消防投资与火灾实际损失的总和。相比于人际关系与地域关系，尽管人类与火灾无法直接“对话”及协商，然而技术一直是人与自然产生“连接”的方式，整个经济社会亦建立形成于诸多技术的基础之上，就此，笔者大胆预测：人类社会若想在与火灾的博弈过程中争取到一笔较低的“交易费用”，首先必须依赖于灭火技术创新且大范围推广，当火灾损失程度能够逐步有效降低，保险公司则会给出一个较低的保险费率，于是，又可以带动火灾保险的全面普及（类似于车辆保险），工程技术措施与火灾保险双管齐下，开启消防经济的良性循环，至此，调解型策略在消防领域得以落地实施。 

 文中部分内容摘自于《粮食、运河与白银：从经济学角度看中国历史》波音◎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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