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题记:
《理解权力》以问答的方式汇集了乔姆斯基对于权力的看法,包括现代媒体的工作方式、全球化、教育体系、环境危机、军工复合体、政治活动策略等多方面的内容,为评价世界和理解权力提供了革命性的看法。在一个又一个事例中,乔姆斯基利用切实的实际信息、技巧娴熟地揭露了当前权力机构的工作方式和欺骗行径。利用具体的方法而非抽象的原则,乔姆斯基帮助人们学习如何独立地进行批判性思考。
下面这些文字摘录自中译本,只是添加了几个小标题,也许有助于读者了解乔姆斯基。为了读起来方便,删节部分并没有用省略号标出。
《理解权力:乔姆斯基问答录》
乔姆斯基 著,米切尔 和 谢菲尔 编辑,姬扬 译
清华大学出版社,2016年
关于“宣传模型”
美国媒体有不同的层次,基本结构是,一些媒体“设定议程”:一些主要媒体机构设定了基本框架,而其他较小的媒体大体上都要适应它。大媒体有必要的资源,而分散在全国各地的小媒体不得不接受大媒体设定的范围并适应它。设定议程的是几个大公司:实际上,他们是特大公司,利润极其丰厚。他们的生意就是把读者销售给其他公司,像《纽约时报》、《华盛顿邮报》和《华尔街日报》这样设定议程的媒体,他们实际上把非常有特权的精英读者推销给其他公司。他们的读者绝大多数都属于“政权阶层”,这个阶层为我们这个社会做出各种决定。大公司把决策阶层中特权较大的读者推销给其他公司,他们推出的观点和政治特色一定会满足买家、卖家和市场的需求和利益。机构们肯定会为了自己的利益而行事,如果他们不那么做,就干不了多久。
我愿意大胆地宣称,“宣传模型”是社会科学中被检验得最为完备的结论。实际上,据我所知,它从来没有遭到任何严肃的反驳。但是在主流文化中,这些都无关紧要——关键之处在于,它永远都会无关紧要,即使证明的水准远远超过了社会科学所能够达到的水平。实际上,即使你用物理学的严格要求去证明它,在主流机构中,它也仍然是无关紧要的。原因在于,“宣传模型”实际上是有效的,它也预言了自己将被漠视的命运——实际上,精英文化完全不能理解它——无论证明得多么充分。原因在于,它揭露了真相、严重损害了非常有效且有用的意识形态机构,因此必须将它排除在外。
关于“民主的未来”
我认为,这种事情前途远大,这种想法前所未有:把选举变成完全象征性的活动。民众仍然可以投票,给他们各种各样的仪式,有竞选活动、有喧闹的过程,两个候选人,八个候选人——但是,他们选出来的人只是跟着电视演讲提示机照本宣科,除了别人告诉他的东西,他一无所知,甚至有可能连别人告诉他的东西也不知道。
里根演讲的时候,周围摆放着好几个提示机,他就可以把头转来转去,好像是在看周围的听众,实际上他只不过是从一台提示机切换到另一台而已。如果能够让民众投票给这样的家伙,你就差不多成功了——你已经把他们排除在决策过程之外了。这样你就已经朝着最终目标前进了许多——既保持这个系统的形式功能,又消除了它的实质内容。我认为,这就是我们从里根那里得到的东西。我不知道里根是为这个目标设计的、还是碰巧这样做了,但是,一旦看到它的工作方式,人们就会从中领会到这一点。
关于“学校的功能”
我不会说学校里没有什么有意义的工作,也不会说学校存在的目的只是为资本系统提供人力资源什么的——学校毕竟是个非常复杂的系统。但是,学校的基本角色和功能、他们之所以能够获得资助的原因就是,学校提供意识形态方面的服务:真正挑选出服从命令和遵守纪律的人。而且我认为,这一过程实际上从幼儿园就开始了。
学校在很大程度上就是如此:他们奖励服从和驯顺,他们惩罚独立思考。如果你碰巧有些创新性,或者你某天由于读本书或者其他什么事情而忘了去学校,那就是悲剧,就是犯罪——因为你不应当思考,你应当服从,完全按照他们要求的方式处理材料。
实际上,在能够通过教育系统的各种考试、选拔并进入精英大学的人里面,大部分人能够做到这一点的原因在于,他们愿意年复一年地遵从许多愚蠢的命令——我就是这样做的。你必须这样做,否则就你就出局了:问的问题太多了,你就会有麻烦。也有些人不随波逐流——他们就被认为“行为有问题”,或者说“没有动力”,等等。你不想对此喋喋不休——有很多孩子有行为问题,但是,他们中有许多人只是独立思考性太强了,或者不愿意遵守规则,或者只是想按照自己的方式做事情。他们从一开始就遇到麻烦,通常被除掉了。
好了,我们生活在自由社会里,所以,你不会被送进毒气室,他们也不会派死亡小分队干掉你——就像离这里不太远的墨西哥常常发生的那样。但是,这里有着非常成功的方法,既微妙又极端,保证教条的正确性不会受到严重干扰。
关于“烧书事件”
提问:我听说,好像加拿大有次烧了你的书。你在场吗?有什么感觉?
那是在多伦多。是的,我在场。我认为,人们有权烧书,只要他们愿意。实际上,我就此接受了采访,我说了些显而易见的事情——我更愿意让他们读这些书而不是烧了它们,但是,如果他们想要烧书,我也不在乎。
有个越南难民团体听说,或者认为,我是个...... 我不知道是个什么东西。搞不清楚他们听说了什么。他们显然知道我反对越战,而且,他们显然非常支持战争——他们认为美国人应该留下来、把战争赢下来,所以,他们就成了越南难民。他们烧了这些书——没关系,这是合理的抗议方式。如果是政府烧书的话,那就不同了,如果是公司烧书的话,那也不一样。
说句离题的话,我还碰到过比这还糟糕的毁书事件。你们知道,最近有很多头版报道谈论媒体的大规模集中,煞有介事地讨论这是否会损害媒体自由,你们知道这些事吧?我真的要笑了。1974年,一家利润非常丰厚的教科书出版商要出版赫尔曼和我合著的第一本书,它碰巧属于华纳通讯公司。该公司的一名执行董事[William Sarnoff] 不喜欢他看到的广告版本,他要求看看这本书——然后他被这本书吓呆了,他不让出版商分发这本书。然后就争论了很长时间,出版公司的管理者想坚持他们的出版权力,最后,华纳通讯公司把这个出版商停了业,他们认为,最容易处理这件事的办法就是终止它们。这可不仅仅是毁掉了我们的书,每个人的书都被毁掉了。这比伊斯兰教什叶派领袖们干得还棒:这比烧一本书强多了——为了防止某本特定的、已经印刷好的书分发出去,他们毁掉了这个出版社的每一本书。与许多人象征性地烧掉一本书相比,这可厉害多了。
关于“白人有特权”
提问:诺姆,在反对美国的权力及其滥用方面,你非常显眼、大声疾呼,你就一点也不害怕被政府灭口吗?
不,我并不担心——原因实际上很简单:看看我,就会知道这个原因。我是个白人,我有特权,这就基本上保证了权势集团不会惩罚我。我并不想说这是百分百的可靠——但事实就是,这两件事保证了你有很大的自由。
美国最接近于真正的资本主义——离得还很远,但是至少在价值观上认同资本主义。在真正的资本主义社会里,每件东西都是商品——包括自由:你能付多少钱,就能得到多大的自由。好了,因为美国接近于资本主义,所以,只要你付得起钱,这里就有非常多的自由。如果你是贫民区的黑人组织者,你就没有多大自由,你就会有麻烦——他们可以派芝加哥警察去谋杀你,就像他们对付Fred Hampton那样[联邦调查局在1969年暗杀的一名黑豹党人]。但是,如果你像我一样,是一名白人专业人士,你就能够买到许多自由。
此外,我碰巧还属于这样的社会阶层,其中有些真正的掌权者想要保护我——他们可能非常痛恨我、想看着我消失,但是他们并不想让国家权力大得足以追杀我这样的人,因为那样的话,国家权力就可能会追杀他们那样的人。所以事实真相是,在我们这样的社会里,像我这样有特权的人被保护得很好。这种保护并不是百分百,但是,确实保护得很好。
关于“重要的事情”
如果我在某处做个报告,那就是因为某个人组织了一次会议。比如说,现在,我在这里,但是,此前我什么也没做——是麦克和莉迪亚做了些事情。此前我什么事情也没有做。其他地方的情况也是如此。
其他人在做重要的事情,而我没有在做重要的事情——这就是根本原因。很多年以前,我也习惯于参与组织活动——我参加会议,参与抵抗活动,蹲监狱,各种各样的事情——而我根本不擅长这些事;这里有些人可以告诉你。因此,就进行了某种分工:我决定去做我现在正在做的事情,而其他人继续做其他事情。我做了一些不那么重要的事情——实际上确实如此。它是添砖加瓦,而且我能够做,所以我就做了——对此我并不故作谦虚。而且它有些帮助。它对那些做实际工作的人有帮助。我所知道的历史上每一次民众运动都是如此。
实际上,对于有权人来说,不让任何人理解这一点是非常重要的,让人们觉得有一些伟大领袖,他们不知怎的就推动了事情的发展,其他所有人只需要跟随他们就可以了。这是贬低人民、让他们退化、让他们被动的一种方法。我不知道究竟如何克服它,但是,人们真的应当对此做些工作。
真正的工作是无名英雄们做的,历史上的每一次民众运动都是如此。有名的人乘着某个波浪的浪尖前进。现在,你可以乘着浪尖、试着用它来获取权利,这是标准的事情,或者你乘着浪尖、因为你在帮助其他人那样做,这是另外一回事。但是关键在于那个波浪,重要的是那个波浪——人们应当理解这一点。
关于“变革与未来”
我认为,在历史上的任何时期,都不可能确定应该乐观还是悲观,根本就没有办法知道。没有人知道变革是怎样发生的,所以,你怎么能够猜得到呢?
我怎么想的其实都没有什么关系。问题的答案在于:如果你们还是被边缘化的话,就没有太多时间了。民众是否会做出反应,谁知道呢?你知道吗?每个人都必须做出决断。
附录:
PS:2016-01-22
The white man pathology: inside the fandom of Sanders and Trump
Stephen Marche
http://www.theguardian.com/us-news/2016/jan/10/white-man-pathology-bernie-sanders-donald-trump
You feel your whiteness properly at the American border. Most of the time being white is an absence of problems. The police don’t bother you so you don’t notice the police not bothering you. You get the job so you don’t notice not getting it. Your children are not confused with criminal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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