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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从网上看到一篇文章:《癌症艾滋病等被列为心身疾病 由心理问题导致》(http://bluecross.163.com/08/0725/10/4HMK2EP000012NUO.html)。该文指出:
“因心理问题而导致的身体疾病,即心身疾病更不在少数,在内科患者中占到了1/3。消化病、心血管病、癌症等都是典型的心身疾病。在国外,艾滋病也被列为心身疾病。专家介绍,长期情绪不好、精神紧张,会导致人体免疫力降低,胃酸分泌过多,血管紧张度增加,血压升高等。”
此说如果已成科学定论,则其科学成果必将导致一场医学革命——心理治疗不再是一种次要的和辅助性的医疗手段,而是上升为一种主要的和常规性的医疗手段了,因为癌症、艾滋病无疑是当今人类世界的“疾病之王”,而消化病、心血管病更属现代文明社会最常见的疾病之列,如果这些疾病均是由于心理问题所导致,则传统医学中药物疗法的地位必大为下降,相应地心理疗法的地位大为上升,从而医学概念的外延也大为扩展,心理学以及作为思维科学的哲学和研究道德问题的伦理学等等都可以被纳入医学范畴,由此出现一种广义的医学或跨学科的综合性大医学。
我所以对上述消息抱有浓厚的兴趣而予以严重关切,首先是因为早在几年前我就从报刊上获悉巴西的一些城市出现了哲学诊所,当时我就纳闷:“哲学诊所”的“诊所”是不是翻译有误?因为依我当时的见识,虽然哲学与医学有联系,但要把哲学纳入医学范畴还是不可想象的,而“诊所”一词当然是指医治疾病的一种场所了(按:《现代汉语词典》解释“诊所”为“个人开业的医生给病人治病的地方”或“规模比较医院小的医疗机构”),怎么会有“哲学诊所”呢?当然,我也知道,如今国人在语词的使用方面是很随意的,对某些名词,人们常常不按其约定俗成的含义来使用它们,“诊所”一词也有这种情况,例如,2004年6月长春理工大学就在该校原有的法学中心基础上组建了所谓法律诊所(下设劳动法诊所及行政法诊所),我相信这决不是什么看病的场所,因为据悉其开展的活动主要是为属于社会弱势群体的当事人提供有关劳动纠纷及行政诉讼的咨询及代理服务,此外还开展模拟法庭辩论大赛、定期社区法律知识讲座、义务普法宣传、基层法治建设状况调研等活动。所以我想,所谓哲学诊所可能也是法律诊所之类的所谓诊所吧。但是,看到上述消息,我倒是相信哲学诊所应该是一种医疗机构了。
其次,当然是因为我所从事的是哲学专业,而且我所研究的中国传统哲学向来是注重修身养性的,老子甚至把“重积德”视为“深根固柢,长生久视之道”(《老子 .五十九章》)。在老子看来,所谓“重积德”,就是要“法自然”,“贵柔”“守雌”,“知足”“知止”—— 知足不辱,知止不殆,可以长久。(《老子 .四十四章》);反之,“强梁者不得其死”(《老子.四十二章》),因为“心使气曰强。物壮则老,谓之不道;不道,早已。”(《老子.五十五章》)老子的这种“法自然”的“积德”思想与儒家孟子“养浩然之气”的“集义”思想结合起来,最终形成宋明理学家“大其心”(张载语)而“吾与天地万物为一体”(朱熹、王守仁等语)的“穷理尽性”之说。可以说,中国传统哲学的基础性内容就是研究如何修养身心的问题的,这个问题既是道德修养问题,也是心理疗养问题。从中国古代哲学家对这个问题的研究及其理论的实践情况来看,身心修养似乎确有防病治病而延年益寿之功效。我对中国古代最著名的30位哲学家的年寿作了一个统计:
在“人生七十古来稀”的时代,这30位哲学家有15位活到70岁以上(其中有4位活到80岁以上),有3位活到69岁,如果按虚岁,则活到70岁以上的就有18位了。此外,还有2位享年60以上。享年50以下的只有3位,这3位中享年47岁的韩非(前280-前233)还是被害致死,享年23岁的王弼(226-249)则是因患疠疾而夭折的。这30位哲学家除老子(高寿70以上无疑,但究竟享年多少不可确考)以外,其平均寿命为65.69岁(按:据当代人口学的研究成果,1995年全世界的平均预期寿命才达到65岁)。与此同时的皇帝有确切生卒年月可考者共有209人,这209人的平均寿命仅为39.2岁。有人指出,中国古代人口的平均寿命不过35岁(按:这与1953年全国人口平均寿命34岁左右差不多——参见袁运熙主编:《中国人口总论》),不过由于其平均寿命中包括大量的夭折人口,这主要是由于极高的出生儿死亡率造成的,但如果除掉这个因素,据人口学家推算,中国古代人口的平均寿命为57岁。(参见宏杰:《中国帝王的五种命运》)即按57岁计,上述29位哲学家的平均寿命也要比普通人高出8.69岁。需要指出的是,中国古代的学问是文、哲、史混在一起的综合性学问,考虑到这一点,则由王兆鹏和刘学先生所统计的宋代词人的平均寿命66岁的数据(王兆鹏、刘学:《宋词作者的统计分析》,《文艺研究》2003年第6期)与我的上述统计数据正好相合。这应该不完全是一种巧合,它反映出中国古代合文史哲为一的学问可能确有延年益寿之功效。
顺便指出,我国建国以来最著名的中国哲学家当推梁嗽溟(1893-1988)、冯友兰(1895--1990)、张岱年(1909-2004)和至今健在的任继愈(1916—— )四先生,其中前三位均享年95岁,任先生今年已92岁。而据张田勘先生的统计,我国知识分子的平均寿命为男性77.8岁,女性81.7岁。比照我国第四次和第五次全国人口普查得的全国人口的平均寿命71.4岁,其中男性为69.6岁,女性为73.3岁,我国知识分子的平均预期寿命高出普通人群8年左右。(参见张田勘:《知识分子平均期望寿命并不低》,载《人民日报》2005年11月24日)相较之下,梁嗽溟、冯友兰、张岱年三先生的平均寿命比普通男性知识分子的平均寿命高出17岁,比普通人群更高出25岁左右。这同样能反映出注重身心修养的中国哲学可能有延年益寿的功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