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道德经》第六十章：何谓“治大国，若烹小鲜”？

《道德经》第六十章原文： 治大国，若烹小鲜。以道莅天下，其鬼不神；非其鬼不神，其神不伤人；非其神不伤人，圣人亦不伤人。夫两不相伤，故德交归焉。

“烹”字的含义，根据《汉字源流字典》，亨、享、烹同源，皆有食物祭献神祖之义。本书作者认为，本章各句皆论及鬼神，所以，“治大国若烹小鲜”之“烹”应为“享受祭献”之义，而非“烹饪”之义。《礼记》之《王制》有“平民于春秋两季，用豚与鱼祭祀”的论述，《易经》之“中孚”卦有“中孚，豚鱼吉”之卦辞，均表示这样的意涵：豚、鱼等祭祀物，虽然简单，只要内心真诚，仍然会被神接纳而赐福。

其后各句的合理断句似应为“以道莅天下，‘其鬼’不神，‘非其鬼’不神；‘其神’不伤人，‘非其神’不伤人”，其含义是：享受祭献者，以道莅天下，与之相关的鬼怪不会出现，与之不相关的鬼怪也不会出现；相关的神灵不会伤人，不相关的神灵也不会伤人。

“圣人亦不伤人。夫两不相伤，故德交归焉”的含义是：得道的治国者，和接纳简单祭祀的神一样，也不会因百姓进献简单而去伤害百姓，双方和谐一体，两不相伤，从而德性交互相融。“故德交归焉”与第六十一章“天下之交，天下之牝”，有相近的逻辑，犹如《易经》之“泰”卦辞：小往大来，吉亨。乾下坤上。乾之势上升，坤之势下降，天地相交。亦即，圣人恤下之德与民众仰上之德能够相互交融，反之，如果圣人不恤下、民众不仰上，则两相伤而德不交！

本章的哲学意涵：君主治理大国，就如同祭献神祗享受一般，并不需要特别隆重的祭献，发自内心的祭献才是最重要的。以道莅天下，如同祭献的道理，祭献是有特定对象的，与之相关的鬼怪因享受到了祭献，而不会相扰，与之不相关涉的鬼怪因与之无关联，也不会相扰；与之相关的神灵不会相伤，不相关涉的神灵也不会相伤。所以，圣人治国，相关的群体因得到了应得到的，不相关的群体认同与其不相关涉，都不会对圣人所治之国相伤，从而与民众、与周边群体之间，归于德性相融和谐之境。

转摘自《<道德经>新识及其生态文明启示》，钟茂初著，光明日报出版社2019年版https://item.jd.com/12623115.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