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构故事，如有雷同纯属巧合）

青年人才计划申请时间就要截止了，叶瑠子还在发愁，找谁写推荐信呢？

叶瑠子回国有半年多了。她后悔没在回国前提交申请，回来后再申，显然是有点被动。但是没办法，时间真是不凑巧。在乌斯特理工大学的时间就那么两年。要延长也不太可能，老板说钱没有了，要等他另一个项目下来，需要等大约半年时间，这半年时间怎么办呢？

老板米尔斯说过，他可以找到点钱支撑她挺过这一阵子。叶瑠子不想等了。

秣陵理工大学在召唤她。具体地说，秣陵理工大学新建了一个实验室，急需人手。给的待遇也不低，比她在米国这个博士后的钱多多了。她没有必要在这里耗费生命。

叶瑠子本科是在秣陵大学读的。秣陵大学本来也是不错的大学。但是跟漪清大学还是不好比的。毕竟漪清大学是国内头牌。

叶瑠子的概念里，一定要到最好的大学，把别的同学比下去。高考的一个小失误让她屈尊到了秣陵大学。她不服，一定要在研究生阶段洗刷自己。

保博，是不占本校推免名额的，甚至自己排名多少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敢报漪清大学。她首选的是漪清大学的一级教授康成院长。但是康成院长肯定是很挑剔的，报考的人也一定很多。那也不行，再难也得去，说不定就能把别人比下去。她给漪清大学高等科学学院管招生的秘书未绪打过电话。未绪一听是秣陵大学来的学生，想也没想就告诉她，康成院长早定好了自己的学生，不会再招生了。

叶瑠子不信，她还是抱着一线希望，非要来参加保研面试。网上报名截止前，叶瑠子终于报上了名。

漪清大学是响当当的985学校。但是好学校也有好学校的难处。985名校的本科生大都出国了，不出国的好学生也都被大佬预定，所以就给了外校学生机会。

面试开始了。她排在最后一个。她前面大约有16个人。而保博的名额只有10个。

研究生院要求，面试人数必须至少是给定名额的1.5倍。叶瑠子其实来不来都没关系，都不影响保研结果。

面试一直持续到下午5点半。

前面十几个人相继出来，有人高兴有人愁。好像还是本校的学生信心满满的出来。外校的似乎就没那么运气。有的还抹着眼泪。

叶瑠子毫无悬念地被淘汰了。她含着眼泪坐上了回秣陵的列车。

她望着窗外飞逝的树木，想着自己设想的路就这么被阻断，好不悲伤。突然，兜里的电话响了。

电话是高柳老师打来的。

高柳老师早年出国，在乌斯特理工读的博士，又做了5年博士后。他的导师，就是著名的米尔斯教授。回国后，高柳到他的母校漪清大学任教。

高柳老师本来相中的学生，滕亚希，突然说她投奔了康成院长。说康成院长预定好的学生突然要出国，空下了名额，滕亚希直接就顶了上去。

高柳一下子抓瞎了。他问秘书未绪，还有被淘汰下来的学生吗？

未绪告诉高柳老师，面试淘汰的人，基本上有了去处。不过有个学生挺不错的，好像还没着落，你要不要考虑一下？高柳老师赶紧从未绪那里要来了叶瑠子的手机号码。

叶瑠子在火车上接到高柳老师电话，喜从悲来。那时候高铁还不普及，列车还没有开出太远。她赶紧在最近的车站下车，买了一张回来的车票。

晚上9点，叶瑠子见到了高柳老师。

高柳老师和康成院长不是一个专业。为了招收叶瑠子，高柳老师准备找几个老师明天早上再组织一次面试。他跟叶瑠子说了大致的考试范围。

叶瑠子在学校附近找了个宾馆住下，拿着高柳老师借给她的几本书，通宵复习。

第二天面试顺利，大体上也是走过场，因为招生工作马上就要结束了，再找别人已经来不及了。最终，叶瑠子就进了高柳老师的课题组。

高柳老师虽然是海龟，但他为人低调，也不去积极争什么头衔。这就让叶瑠子不很情愿到高柳老师组。她老想着往康成院长那里跑。

康成院长年纪并没有想象中的大。他是土生土长77级的，只有短暂的国外访问经历。英语一般，却对国内那一套非常娴熟。跟他一起留校的同学都先后出国了，就他不出，受到了田间副校长的赏识，在职读了个博士。在田间副校长的提携下，早早就当了院长，据说很快就会获得提拔。基本上没有时间做研究，也基本上不管他的学生。他名下的学生都由他自己留下的学生来带。只要那些文章都挂他的名字，他不会干预那些人的研究，一个月也见不了自己的学生一面。

叶瑠子不甘心当一个普通的学生。她来漪清大学的目的之一，就是认识人，当然是有用的人。她主动当上了院研究生会的会长，这样就有机会和院领导接触。她经常协助康成院长组织的讲座做一些组织工作，最后，康成院长干脆把大部分讲座让她来主持。

叶瑠子读完博士，就想像和其他同学那样，去国外做博士后。

康成院长虽然有不长的国外访学经历，但那是日本，不是米国。而在叶瑠子看来，没本事的人才去日本。她必须去米国。无奈康成院长在米国没有认识的特别铁的教授，能毫无保留地接收他推荐的学生。

还是得求高柳老师。高柳老师在米国时间长，认识教授多。他说话肯定管用。

叶瑠子施展自己的本事，不仅修复了师生关系，还哄得高柳老师答应送她到米国做博士后。

高柳老师给米尔斯写信，问他有没有位置接收他的博士生到那里做博士后。

米尔斯对高柳的印象很好，要不然也不会留他做那么久的博士后。现在他推荐了学生，而且是中国最好大学的学生，他没有理由拒绝。只是他手头并不宽裕。他跟高柳说，可以倒是可以，就是我拿不出那么多钱聘人，一年2万多一点，怎么样？

国人现在到米国留学，已经过了去挣钱的阶段，更多的目的是镀金，如果不是想留在那里的话。因为国内的博士多得成灾，海龟也不是什么稀罕物件。要想到比较好的学校就职，没有海外经历几乎不可能。乌斯特虽然不如麻省理工那么有名气，也是新英格兰地区最好的私立学校之一。

想到这里，叶瑠子跟高柳老师说，没关系，我不在乎钱，够生活就行，学到东西更重要。

于是叶瑠子就到了米尔斯的手下。

米尔斯干的是一种纳米材料，是热门研究课题。叶瑠子也非常用功，每天下午给导师准备咖啡，和导师聊天。

时间飞快，一下就过了两年。

如前面说的，她要回来了。或者说，已经回来了，就缺一个名头。

她盘算着，这三个推荐人、三封推荐信，找谁呢？在一般人看来，这都用不着考虑，首先得是自己的博士导师，然后是博士后合作导师，然后是接受单位。这第二个和第三个，都没问题，就是这第一个，有点问题。什么问题呢？

自己出国这两年多，高柳真不争气，还是一个普通教师，连个杰青都没混上。让他给自己写推荐信，谁认啊！

对，我还是得找康成院长。

于是她就给康成院长写了一封情真意切的email。还特地提醒他，她在漪清大学读博期间发的仅有的两篇论文，除了高柳教授，康成院长还都是“通信作者”呢。

康成已经当了副校长，哪儿有功夫管这事儿，不过一看是叶瑠子，想起几年前她鞍前马后地张罗讲座，也出过不少力。文章嘛，呵呵，哪个学生的文章不是我当通信作者呢？不过，事先说好，叶瑠子你自己写个草稿，我签字就好。虽然康成院长不至于为她出面找专家说情，但是别人看到康成的推荐信，大概也会买他的面子吧。

不过这里有一个bug，就是康成院长不是自己的导师，三个推荐人里也没有自己的导师，推荐信从何说起呢？想来想去，有了：

“我是叶瑠子的博士论文指导教师之一……”

“之一”，这样人家问起来就不会有问题了。

至于有没有之二之三，谁去查呢。

仗着自己时髦的研究方向和自己在米国发的两篇好文章，叶瑠子顺利地通过了网评。

接下来就是答辩了。答辩竞争很激烈，几乎还要刷掉一半。

虽然秋天的景色不错，外出到另一个城市参加答辩还是受限的，管理机关不愿意冒防疫的风险，还是把这种答辩安排在线上。

叶瑠子在视频上展示着自己精心准备的片子，讲自己的研究方向如何热，自己的文章如何牛。

专家们则集中在一起，一边观看答辩人的答辩，一边在电脑前翻看答辩人的材料。

答辩评审专家中有一个人，恰好是高柳的大学同学井弘一。他也认识康成。他好奇地在面前的计算机上查看了她的材料。他无意中发现，她的三封推荐信中，竟然没有她的导师高柳的，却有一封是康成的。他知道康成和她的专业是不搭界的，如何写封推荐信？他点开了推荐信，结果就看到了“指导教师之一”。接着他又点开了米尔斯的推荐信，似乎明白了什么。

专家提问时间到，井弘一教授不客气地问：“请问，叶瑠子同学的博士导师是高柳教授吧？”

“是的。”

“你为什么不请你的导师高柳写推荐信呢？”

叶瑠子心里一惊。她虽然看不到提问的人，却觉得有一双犀利的眼睛在盯着她。她辩解说：“康成老师也是我的导师之一呀！怎么了？”

“据我所知，贵校博士生只有一个导师。如果是两个的话，另一个很可能是协助指导的副教授，没有两个教授一起带一个博士的。再说，康成老师的专业也和高柳老师差别很大。”

叶瑠子有点慌了，她一下子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康成老师确实指导过我呀！”

井弘一教授接着说，“当然，教过你的老师更多！不仅如此，你的博士后合作导师，米尔斯教授，也不承认康成是你的导师，你看看他怎么写的吧”

叶瑠子有点要崩溃了。她语无伦次地说，“我那天、那天找不到高柳老师，就让康成院长……”她喃喃地说着连自己也不信的话。

井弘一教授接着说：“而且，还是你的导师、高柳教授推荐你去的米尔斯教授那里做博士后吧！绕过自己的导师，找有名头的大人物写推荐信，这才是你的真实想法吧？”

“不、不就是一封推荐信吗？” 叶瑠子不服气地说。

“没错，推荐信是一件小事，反映的是一个人的人品。你以为找个大人物写推荐信就能上吗？如果不实事求是，而是趋炎附势，这样的人对我们国家只有害，没有利！我们怎么可以推荐这样的人上呢！”

“我给你讲个例子。”井教授接着说，“有一个在米国留学的中国人，想回国任教，但是他的导师想留他多做几年，就是不给他写推荐信。实验室的助理教授托宾倒是愿意帮他写个推荐信。托宾曾经给他不小的帮助，可以看成是他的另一个导师吧。可他想来想起，还是觉得背着自己的导师不妥，就谢绝了托宾的好意。直到他的导师答应给他写推荐信，他才开始申请国内的教职。” 井教授顿了一下问，“你知道这个人是谁吗？”

“不知道。”

“他，就是你的导师—高柳教授。”

答辩会场有些骚动。

“跟一个导师，不仅要学习他传授的科学和技术，更要学习他的人品啊！”

叶瑠子沉默了。

其他专家听了，也都点头称是。他们也都是导师，他们也不希望自己的学生是这种人。

后面的专家也都不再提问了。该如何打分，大家心里都有了数。

主持人说，“时间到，没有问题我们就转到下一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