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闭隔离期间是否开始排气扇？

隔离期间无论是酒店隔离还是居家隔离，都会存在一个问题，那就是卫生间和厨房的排气扇是否应该开启。

回答这个问题之前，我们先从一个和人类无关的病毒——马流说起。

马流是在马之间传播的一种流感，最近一次大爆发发生在2007年8月澳洲，属于H3N8病毒。这是一种传染能力非常强的病毒，但是感染后马的症状相对温和，一般只会发烧流鼻涕。除了小马和有基础疾病的马，很少有马因此而死亡。

马和人不同，马非常听话。要检测就检测，要隔离就隔离，甚至可以随时被消灭。而控制传染病最好的方法就是隔离。因此，很快澳洲就制定法律，在全国范围内禁止马的任何移动。但是还有马不断地被感染。管理方不断扩大防疫圈的范围。最终差不多用了半年左右的时间，直到2008年的2月，马流才被扑灭。

事后人们研究马流的传播，发现马场之间互相感染的平均距离为1公里，而最远相距13公里的两个马场之间也会被感染。马流感病毒在气溶胶和室外风场作用下，可具备露天公里级别的超长传播能力。

按理说一匹病马呼吸所散发出来的病毒，如果被风带到13公里远的位置，那浓度早已稀释到不知道多少倍了，这是一个非常非常低的浓度。但是理论上只要一个病毒的吸入，就有可能导致一匹马被传染。所以这种超长距离的传播在物理上也是可能的。

马流具备这样不可思议的超级传染能力，是经过漫长时间进化而来的。对于病毒而言，生存的法则非常简单，或者能够实现复制，或者被毁灭。病毒并不具备任何意识，而完全是野蛮暴力地适者生存。自然界不单单是病毒有这样的能力，比它颗粒更大的花粉也可以做到公里级别的传播能力。

最近上海华亭宾馆隔离酒店发生了奥密克戎交叉感染，关于这次交叉感染的事件的原因。我看到有三个版本说法。

第一个版本是说，华亭宾馆的空调系统老旧，因为空调系统导致了被隔离人员的交叉感染。

第二个版本说的是，通过华亭宾馆的走廊空气传播。有两个被隔离人员同时打开了门，一个被隔离人员通过走廊感染了另外一个人。

第三个版本说的是，华亭宾馆隔离人员生活垃圾没有按照严格的流程消毒焚毁，感染了清洁人员。

我不知道上面哪个版本是正确的，或者三种都是错误的，因为没有去现场调研就没有发言权。

但是我知道没有100%绝对可靠的隔离措施，所有的隔离措施都是针对某一种病毒的传播性、致病性（尤其是致重症、致死率）而提出的相对安全的措施。比如，医院的隔离病房是有严格负压控制要求的，这样避免病毒进入走廊等公共区域，同时空调系统会有过滤器对病毒污染物进行过滤杀菌；而如果采用无菌病房的控制手段，那奥密克戎病毒交叉感染的可能性会非常低。

但是酒店本来是非生物安全的场所，房间通常处于无压差或微正压状态，一旦房间内有感染者，病毒有很大可能会通过空气自然渗透至走廊等公共区域。隔绝普通病毒可能合理，但是隔绝高传染性的奥密克戎病毒，渐渐可能也不适合了。

因为病毒不断在演化，他们的传播能力变得越来越强，如果我们抱守着过去僵硬的防御策略不变，那新版本病毒传播下，既有的防御策略和措施，早晚都会被冲破。

举一个简单的例子，当医务人员穿着防护服给甲隔离人员做核酸采样的时候，如果甲人员是感染者，那他就会生产出一定量的病毒，释放到走廊上甚至污染医务人员的防护服。医务人员穿着被污染的防护服，去给下一个隔离人员做采样，那下一个隔离人员就可能被感染。

因此，如果是在普通的民用建筑中，无论你做什么样的防护措施、什么样的努力工作对于马流这样的超级感染病毒而言都是无效的。

因为马流在暴露的室外空气环境中能够传播10公里的距离。你总不能让家家户户都把窗户封起来，不呼吸吧。

新冠病毒的来源我们不知道。但是由于现在全世界感染人群巨大，所以奥密克戎也在飞速进化，不断提升自己的传播能力。

这有点像道高一尺，魔高一丈的感觉。自然总是在寻找一种平衡的解决方案。就像在非洲草原上，你不能指望狮子把所有的牛都吃掉，也不能指望牛坚强到把所有的狮子都饿死。不过好在病毒的目的并不是杀死人类，病毒需要人类才能复制和传播。

我们传统的、能够轻易控制住最早版本新冠病毒的措施，现在基本上和奥密克戎病毒的传播能力勉勉强强打一个平手。这可能也是新版的奥密克戎病毒在一些城市长期隔离之后，感染人数居高不下的一个原因吧。

人定胜天固然好，但是对手如果不断演化，变得越来越强。也许我们也不应该硬来。你总不能指望像马流这样超级传染能力的病毒，如果发生在人类身上，也能在城市里得到控制吧。那样排队做核酸，两个人的间隔需要一公里以上才行。

当下，如果你是一个新冠感染者或者密接、次密接者，那么居家隔离和酒店方仓医院等集中隔离会有区别吗？

这肯定是会的。虽然说对于存在感染者的建筑，住宅和酒店等民用隔离场所对于被隔离在建筑内的人员来说，不可避免都存在交叉感染的风险。但是集中隔离会方便进行人员的管控，避免接触到病毒的人员不加防控地（比如不戴口罩、接触完还未被检测到阳性的患者不进行合理消毒）去公共场所接触到更多的人。

所以对于一开始的时候，严格的阳性患者、密接、次密接转移集中防控管理还是可以很大程度上避免病毒进一步扩散。

但是对于上海现状，无症状感染者非常之多，几乎每一个小区都会有阳性、密接、次密接人员。当每个小区或者楼宇都有需要集中隔离的人员，那么就意味着每个小区或者楼宇都成为了隔离场所。

那被隔离在普通民用建筑内的人员又该如何减少自己被感染的可能性呢？

1、打疫苗。三针疫苗可以有效减轻接触到病毒后的重症概率。

 2、出门戴手套、口罩，勤消毒。与他人接触时戴口罩，尽量保持距离，有肢体接触或物品间接接触要洗手、并对物品消毒。

3、室内通风。居家或酒店隔离时，室内通风主要涉及三种情况：通过窗户直接自然通风、通过空调、通过卫生间排气扇。

4、注意厨房排风扇和下水道地漏。很多公寓楼厨房排放竖井是公用的，下水道地漏水封也是干涸的。

 那么隔离期间能否使用空调呢？先简单说明一下空调，这部分科普比较复杂，嫌麻烦的可以直接跳过。

对于大部分人而言空调就两类：家用分体机、中央空调。但是所谓的中央空调还包括集中式空调系统、风机盘管系统（+新风系统）、多联机系统、辐射末端（+新风系统）等。风机盘系统是酒店、办公最常见的空调系统，虽然可能装修外观上风口和集中式系统一样，但对于不同新风处理模式，会有不同的空气输送情况。情况1:新风依赖于开窗，无新风处理系统；情况2:有独立的新风系统；情况3:新风和回风混合系统。对于第一种情况，室内和分体空调类似，都是室内空气自循环，没有房间和房间之间的风管；对于第二种情况隔离酒店会进行全新风运行，病毒通过新风风管在房间间传播概率较低；而第三种情况是有一定概率，病毒通过回风传播，但是在新风持续运行的情况下，这种传播概率要低于通过走廊开门接触传播概率。多联机也是住宅、办公常用的一种空调系统形式，虽然制冷剂管道是跨房间的，但是室内空气只是在各房间内部与末端换热器进行换热，而几乎不涉及跨房间风道（很少的套间会使用一个末端通过很短一段风管跨到另一个房间进行送风，但这种情况不常见）。

也就是说无论是居家还是酒店隔离，理论上都是可以打开空调进行冷热调节，这类建筑的空调很难造成跨房间传播。但是如果前一个隔离的人员是一个阳性人员，那么病毒有可能会通过室内空气停留在末端风口、换热器等装置上，对消毒工作造成很大的麻烦。自己居家人员都是阴性，那么完全使用空调；而如果有阳性隔离人员，那么非必要不建议使用隔离人员房间空调，很冷或很热天气使用后一定要对空调进行消毒。而对于隔离酒店而言如果没有外窗，就需要通过空调系统进行通风，但是隔离结束后，工作人员一定要注意空调末端消毒。

虽然有专家不建议开窗通风，但是维持普通民用建筑房间内的负压环境很难，所以走廊和房间之间的空气交叉避免不了。那么开窗通风，有助于室内空气流动，稀释病毒难度，还是可以在隔离期间采用的。

最后我们回答一下本文开始关于卫生间排风扇是否开启的问题。

现实情况是我们不知道当下奥密克戎BA.2在空气中的传染能力。我们知道它比早期的新冠要强很多，但是应该还是远远低于马流。 所以一切还是谨慎起见。

对于酒店隔离，因为酒店各房间卫生间的排风不是独立的，而且实际排风口的止回阀通常效果不好，不能完全防止各房间排出空气交叉进入另外房间，所以理论上，不建议开启排风扇。可是又因为，除非酒店人工封了所有的排风口和排风开关，你无法管控其他房间的被隔离人员是否开启排气扇。所以最好的办法还是关闭厕所门，开窗多通风。

而对于住宅，如果卫生间排风是直接排出室外的，那么可以打开；如果是公用竖井的，还是要少用为好，特别如果你的楼栋里已经有阳性病人。最好的办法还是平时关上厕所的门，打开室外的窗。毕竟外面春光明媚，正是人间四月天。

致谢：本文后半部分由顾洁帆撰写，感谢她的贡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