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母悲欲絕，

送舅渭陽行。

終歸止相送，

見舅如母情。*

*和宋之問《送杜審言》韻：

卧病人事絶。嗟君萬里行。

河橋不相送。江樹遠含情。

【杜審言】（約645-708），字必簡，唐朝襄州襄陽人，是大詩人杜甫的祖父，也是是唐代“近體詩”的奠基人之一。【宋之問】宋之問(約656年-約712年)，唐汾州隰城人(今山西汾陽市)人，一說虢州弘農(今河南靈寶)人，唐代詩人。其原詩集已佚，有輯本《宋之問集》二卷。

文中带*號者爲拙筆所加。

一、原詩

共兩章，每章四句。

·我送舅氏，曰至渭陽。何以贈之？路車乘黃。

·我送舅氏，悠悠我思。何以贈之？瓊瑰玉佩。

二、渭陽·小序

《序》：“《渭陽》，康公念母也。康公之母，晉獻公之女。文公遭麗姬之難未反，而秦姬卒。穆公納文公。康公時為大子，贈送文公于渭之陽，念母之不見也。我見舅氏，如母存焉。及其即位，思而作是詩也。”

*【秦康公】(?-前609)，嬴罃。秦穆公和夫人穆姬(晉獻公之女)所生之子，是晉文公(姬重耳，前671—前628，為晉獻公所生)的外甥。康公送文公回國至渭陽，後人以渭陽喻甥舅關係。

*【晉獻公】姬詭諸(？—前651)，晋文公之父。下文有“獻公蒸 (與母輩淫)於齊姜”，其父晉武公(前754—前677)。

【齊姜】齊姜是武公妻，武公早死。下文孔疏：晉獻公與蒸於齊姜“生秦穆夫人及太子申生，又娶二女於戎，大戎狐姬生重耳，小戎子生夷吾”。重耳則是獻公娶大戎狐姬所生。晉文公避難至齊與齊姜婚。即：齊姜與武公之子晉獻公、與獻公之子文，爺子孫三代有婚。

陸音義：“渭，音謂，水名。水北曰陽。麗，本又作‘驪’，同力馳反。難，乃旦反。大音泰”。

孔疏：“作《渭陽》詩者，言康公念母也。康公思其母，自作此詩。秦康公之母是晉獻公之女。文公者，獻公之子、康公之舅。獻公嬖(*bì寵幸)麗姬，譖(*zèn中傷)文公、獻公欲殺之。文公遭此麗姬之難，出奔，未得反國。而康公母秦姬已卒。及穆公納文公為晉君，於是康公為太子，贈送文公至於渭水之陽，思念母之不見，舅歸也，康公見其舅氏，如似母之存焉。於是之時，思慕深極。及其即位為君，思本送舅時事，而作是《渭陽》之詩，述已送舅念母之事也。案《左傳》莊二十八年傳‘晉獻公烝(*蒸，向上與母輩淫《漢語大詞典》卷9頁531)於齊姜，生秦穆夫人及太子申生，又娶二女於戎，大戎狐姬生重耳，小戎子生夷吾’。是康公之母為文公異母姊也。僖四年《傳》稱麗姬譖申生，申生自殺；又譖‘二公子曰：“皆知之”。重耳奔蒲。夷吾奔屈。’僖五年《傳》稱‘晉侯使寺人披伐蒲，重耳奔翟’。是文公遭麗姬之難也。僖十五年秦穆公獲晉侯以歸。尚有夫人為之請。至二十四年穆公納文公。然則秦姬之卒，在僖十五年之後、二十四年以前，未知何年卒也。以秦國夫人而其姓為姬，故謂之秦姬。案齊姜麗姬皆以姓繫所生之國，此秦姬以姓繫於所嫁之國者，外國者婦人，不以名行，以姓為字，故或繫於父、或繫於夫，事得兩施也。秦姬生存之時，欲使文公反國。康公見舅得反，憶母宿心，故念母之不見，見舅如母存也。謂舅為氏者，以舅之與甥，氏姓必異，故《書傳》通謂為舅氏。秦康公以文七年即位，文公時亦卒矣。追念送時之事，作此詩耳。經二章皆陳贈送舅氏之事。‘悠悠我思’，念母也。因送舅氏而念母，為念母而作詩，故《序》主言‘念母也’”。

朱熹《詩序辯說·渭陽》：“此《序》得之。但‘我見舅氏，如母存焉’兩句，若為康公之辭者，其情哀矣。然無所繫屬，不成文理。蓋此以下又别一手所為也。‘及其即位，思而作是詩’，蓋亦但見首句云‘康公而下’云‘時為太子’，故生此說。其淺暗拘滯大率如此。”

朱傳評《序》：“序以為，時康公之母穆姬已卒，故康公送其舅而念母之不見也。或曰穆姬之卒不可考。此但别其舅而懷思耳”。*傳評不攻《序》。

《四庫全書·毛詩注疏卷十一·秦風考證》：“《渭陽》序：及其即位而作是詩也。李光地曰：康公為世子時，送晉重耳返國之詩，存之者何婚姻之？國能存亡繼絶者，穆公之善也。《序》以為，康公即位後追作，特臆說耳。”

三、章字詞解

第一章：我送舅氏，曰至渭陽。何以贈之？路車乘黃。

【我送舅氏，曰至渭陽】毛傳：“母之昆弟曰舅”。

孔疏： “‘母之昆弟曰舅’，《釋親》文。孫炎曰：‘舅之言舊，尊長之稱’”。*昆，哥哥，兄弟。

朱傳：“賦也。舅氏，秦康公之舅，晉公子重耳也。出亡在外，穆公召而納之。時康公為太子，送之渭陽而作此詩。渭，水名。秦時都雍至渭陽者，蓋東行送之於咸陽之地也。”

【渭陽】鄭箋：“渭，水名也。秦是時都雍，至渭陽者，蓋東行送舅氏於咸陽之地”。陸音義：“雍，於用反，縣名，今屬扶風。乘，繩證反，注同”。

孔疏：箋“渭水……之地”，“雍在渭南，水北日陽。晉在秦東，行必渡渭。今言至於渭陽，故云‘蓋東行送舅氏於咸陽之地’。《地理志》云：‘右扶風渭城縣，故咸陽也’。其地在渭水之北”。

【何以贈之？路車乘黃】

【路】朱傳：“路車，諸侯之車也”。

”康典第1204頁：“又車也。门曰路门，寝曰路寝，車曰路车”。

【乘黃】毛傳：“贈，送也。乘黃，四馬也”。朱傳：“乘，去聲。乘黄，四馬皆黄也”。

第二章：我送舅氏，悠悠我思。何以贈之？瓊瑰玉佩。　

【我送舅氏，悠悠我思。何以贈之？瓊瑰玉佩】

【悠悠，思】朱傳：“。悠悠，長也”。陸音義：“思，息嗣反”。朱傳：“思，叶新齎反”。

【瓊瑰】毛傳：“瓊瑰，石而次玉”。陸音義：“瑰，古回反”。朱傳：“瑰音嬀。佩，叶蒲眉反”。朱傳：“瓊瑰，石而次玉”。

孔疏：傳“瓊瑰……次玉”，“瓊者，玉之美名，非玉名也。瑰是美石之名也。以佩玉之制，唯天子用純，諸侯以下則玉石雜用。此贈晉侯，故知瓊瑰是美石，次玉。成十七年《左傳》稱‘聲伯夢涉洹，或與已瓊瑰食之，泣而為瓊瑰盈其懷，懼不敢占’。後三年而言，‘言之，至莫而卒。’服虔云：‘聲伯惡瓊瑰贈死之物，故畏而不言’。然則瓊瑰是贈死之玉，康公以贈舅者，玉之所用，無生死之異。喪禮飯含用玉，聲伯夢見食之，故惡之耳”。

朱傳《渭陽·跋》：“按《春秋傳》，晉獻公烝於齊姜，生秦穆夫人、太子申生；娶犬戎胡姬生重耳，小戎子生夷吾；驪姬生奚齊；其娣生卓子。驪姬譖申生，申生自殺；又譖二公子。二公子皆出奔。獻公卒，奚齊、卓子繼立，皆為大夫里克所弑。秦穆公納夷吾，是為惠公。卒，子圉(yǔ)立，是為懷公。立之明年，秦穆公又召重耳而納之，是為文公。王氏曰：至渭陽者，送之遠也。悠悠我思者，思之長也。路車乘黄，瓊瑰玉佩者，贈之厚也。廣漢張氏曰：康公為太子，送舅氏而念母之不見，是固良心也。而卒不能自克於令狐之役，怨欲害乎良心也。使康公知循是心養其端而充之，則怨欲可消矣”。

四、譯詩

我送舅舅至渭陽，贈以大車四馬黃。

我送舅舅情悠思，贈以赤玉美珠佩。

2024年10月11日星期五，2025年1月5日星期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