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桓爺孫運命同，

相棄九族散西東。

王恩藤枯幹槁去，

仍孫雲孫孤苦翁。*

*和柳宗元《重别梦得》韻：

二十年來萬事同，今朝歧路各西東。

皇恩若許歸田去，晚歲當為鄰舍翁。

柳宗元(773—819），字子厚，河東今山西芮城運城一带人。唐宋八大家之一，唐文學家哲學家散文家和思想家，世稱“柳河東”、“河東先生”。因官終柳州刺史故又稱“柳柳州”。柳與韓愈并稱“韓柳”，與劉禹錫并稱“劉柳”，與王维、孟浩然、韋應物并稱“王孟韋柳”。有《河東先生集》。

目次：一、原詩  二、葛藟·小序  三、章字詞解  四、譯詩

文中帶*號者為拙筆所加。

一、原詩

共三章，每章六句。

·緜緜葛藟(lěi)，在河之滸。終逺兄弟，謂他人父。謂他人父，亦莫我顧！

·緜緜葛爰，在河之涘(sì)。終逺兄弟，謂他人母(mǐ)。謂他人母，亦莫我有(yǐ)！

·緜緜葛藟，在河之漘(chún)。終逺兄弟，謂他人昆。謂他人昆，亦莫我聞！

二、葛藟·小序

《序》：“《葛藟》，王族刺平王也。周室道衰，棄其九族焉。”

鄭箋：“九族者，據已上至高祖下及玄孫之親。”

陸音義：“藟，力軌反，藟似葛，《廣雅》云‘藟，藤’。‘刺桓王’，本亦作‘刺平王’。按《詩譜》是平王(*姬宜臼前770-前720東周首任君主)詩，皇甫士安(*皇甫謐字士安，生卒215-282)以為桓王之詩，崔《集注》本亦作桓王(*姬林？-前697周桓王孫，東周第二代君)。”*這兩代君王時間相距不遠，均非賢君聖主，刺誰都差不多。

孔疏：“‘棄其九族’者，不復以族食族燕之禮敘而親睦之，故王之族人作此詩以刺王也。此敘其刺王之由，經皆陳族人怨王之辭。定本云‘刺桓王’，義雖通，不合鄭《譜》。”

*關於“九族”。《今文尚書》說九族含異姓族(父族四、母族三、妻族二)。《古文尚書》說九族從高祖下至玄孫皆為同姓。孔從鄭同姓說。

*高祖、玄孫。《爾雅·釋親》:“父為考，母為妣。父之考為王父。曾祖王父之考為高祖(郭璞注：高者言最在上)。……孫之子為曾孫 。曾孫之子為玄孫(郭璞注：玄者言親屬微昧也)。玄孫之子為來孫。來孫之子為晜(kūn古同昆)孫。晜孫之子為仍孫。仍孫之子為雲孫(注:言輕遠如浮雲)”。

孔疏：箋“九族……之親”， “此《古尚書》說，鄭取用之。《異義》(*許慎(58-147)《五經異義》，另有鄭玄(127-200《駁五經異義》))：‘九族，今《戴禮》、《尚書》歐陽說云：‘九族，乃異姓有親屬者。父族四：五屬之内為一族，父女昆弟適人者與其子為一族，已女昆弟適人者與其子為一族，已之子適人者與其子為一族。母族三：母之父姓為一族，母之母姓為一族，母女昆弟適人者為一族。妻族二：妻之父姓為一族，妻之母姓為一族。’《古尚書》說：‘九族者，上從高祖下至玄孫，凡九，皆為同姓。’謹案：‘《禮·緦》，緦麻(*細熟麻布，古代丧服五服中之最轻者，服期三月)三月以上，恩之所及。《禮》，為妻父母有服。明在九族，不得但施於同姓。’玄之聞也。婦人歸宗，女子雖適人，字猶繫姓，明不與父兄為異族，其子則然。《婚禮》請期辭曰：‘惟是三族之不虞。’欲及今三族未有不億度之事而迎婦也。如此所云，則三族當有異姓。異姓其服皆緦麻，緦麻之服，不禁嫁女娶妻，是無異姓不在族中明矣。《周禮》：‘小宗伯掌三族之别’。《喪服·小記》(*《禮記》)說族之義曰：‘親親以三為五，以五為九。’以此言之，知高祖至玄孫，昭然察矣。是鄭以古說長，宜從之事也。《古尚書》說直云高祖至玄孫，凡九，不言‘之親’。此言‘之親’，欲見同出高祖者當皆親之。此言‘棄其九族’，正謂棄其同出高祖者，非棄高祖之身。”

朱熹《詩序辯說·葛藟》：“《序》說未有據，詩意亦不類，說己見本篇”。

三、章字詞解

第一章：緜緜葛藟(lěi)，在河之滸。終逺兄弟，謂他人父。謂他人父，亦莫我顧！

【緜緜葛藟(lěi)，在河之滸】

【緜緜】毛傳：“興也。緜緜，長不絶之貌。” 陸音義： “長，張丈反，下同。”朱傳：“興也。緜緜，長而不絶之貌。”

【藟(lěi)】朱傳：“藟音壘”。康典第1036頁：“藟lěi……音壘。《唐韻》葛藟，葉似艾。…又《博雅》藟，藤也。”

【滸】毛傳：“水厓曰滸”。陸音義：“滸，呼五反”；“厓，本亦作‘崖’，魚佳反。” 孔疏：“《釋水》云：‘滸，水厓。’李巡曰：滸，水邊，地名厓也。朱傳：“滸音虎。岸上曰滸”。

    鄭箋：葛也，藟也。生於河之厓，得其潤澤，以長大而不絶。興者，喻王之同姓，得王之恩施，以生長其子孫。

【終遠兄弟，謂他人父】

毛傳：“兄弟之道，已相遠矣”。

鄭箋：“兄弟，猶言族親也。王寡於恩施，今已遠葉族親矣。是我謂他人為己父，族人尚親親之辭。” 陸音義： “施，始豉反，下同”；“遠，于萬反，又如字，注下皆同。”

陳第《毛詩古音攷》卷二：“父音甫”。

【謂他人父，亦莫我顧】

鄭箋：“謂他人為己父，無恩於我，亦無顧眷我之意。”

章解：

孔疏：“綿綿……我顧”，“緜緜然枝葉長而不絶者，乃是葛藟之草，所以得然者，由其在河之滸，得河之潤故也。以興子孫長而昌盛者，乃是王族之人。所以得然者，由其與王同姓，得王之恩故也。王族宜得王之恩施，猶葛藟宜得河之潤澤，王何故棄遺我宗族之人乎？王終是遠於兄弟，無復施恩於我，是我謂他人為己父也。謂他人為己父，則無恩於我，亦無肯於我有顧戀之意。言王無恩於己，與他人為父同，責王無父之恩也。”

朱傳：“世衰民散，有去其鄉里家族而流離失所者作此詩以自歎。言緜緜葛藟則在河之滸矣，今乃終遠兄弟而謂他人為已父，已雖謂彼為父，而彼亦不我顧，則其窮也甚矣。”

第二章：緜緜葛爰，在河之涘(sì)。終逺兄弟，謂他人母(mǐ)。謂他人母(mǐ)，亦莫我有(yǐ)！

【涘(sì)】毛傳：“涘，厓也。” 陸音義：“涘音俟。孔疏：《釋丘》云：‘涘為厓’。李巡曰：涘，一名厓。郭璞曰：謂水邊也。”朱傳：“涘音俟；叶矣始二音。興也。水涯曰涘”。 陳第《毛詩古音攷》卷二：“涘音矣”。顧炎武《詩本音》卷二：“涘，六止”。康典第574頁：“sì …牀史切，音俟。《說文》水厓也。《爾雅·釋丘》涘爲厓。《詩·王風》在河之涘。”

【終遠兄弟，謂他人母(mǐ)】鄭箋：“王又無母恩”。孔疏：“又者，亞前之辭。上言謂他人父，責王無父恩也。此言謂他人母，責王又無母恩也。然則下章，謂他人昆，責王無兄恩也。定本及諸本，‘又’作‘后’，義亦通。”

【母(mǐ)】朱傳：“母，叶滿彼反。”陳第《毛詩古音攷·周南·葛覃》卷一：“母音米，凡父母之母《詩》皆音米”。顧炎武《詩本音》卷二：“母，滿以反”。

【有(yǐ)】鄭箋：“有，識，有也。”朱傳：“有，叶羽已反。有，識，有也。《春秋》傳曰：‘不有寡君’。”。朱傳：“謂他人父者，其妻則母也。”陳第《毛詩古音攷卷一·周南·芣苢》：“有音以，凡《詩》皆此音。”顧炎武《詩本音》卷二：“有音以”。

第三章：緜緜葛藟，在河之漘(chún)。終逺兄弟，謂他人昆。謂他人昆，亦莫我聞！

【漘(chún)】毛傳：“漘，水隒也”。陸音義：“漘，順春反，《爾雅》云：‘夷上洒下水漘。’旁從水。郭云：‘涯上平坦而下水深為漘，不，發聲也’。隒，魚檢反，何音檢。《爾雅》云：重甗(*yǎn古蒸煮之陶或青铜炊具，两层中有箅子)隒(yǎn)。郭云：形似累，兩重甑，上大下小。李巡云：隒，阪也。《詩》本又作水旁兼者，《字書》音呂。恬，理染二反。《廣雅》云：溓，清也，與此義乖。”

朱傳：“漘音脣。夷上洒下曰漘，漘之為言脣也”。顧炎武《詩本音》卷二：“漘，十八諄”。

【昆】毛傳：“昆，兄也”。朱傳：“昆，叶古勻反”。

【謂他人昆，亦莫我聞】鄭箋：“不與我相聞命也。”

孔疏：傳“漘，水隒”，“《釋丘》云：‘夷上洒下不漘’。李巡曰：‘夷上，平上；洒下，陗下，故名漘’。孫炎曰：‘平上陗下，故名曰漘’。不者，蓋衍字。郭璞曰：‘厓上平坦，而下水深者為漘，不，發聲也’。此在河之漘，即彼漘也。《釋山》云：‘重甗，隒’。孫炎曰：‘山基冇重岸也。隒是山岸，漘是水岸，故云水隒。’”

孔疏：傳“昆兄，《釋親》文。”

四、譯詩

綿綿葛藤蔓河滸，他人作父兄弟疏，他人作父离我去。

葛藤緩緩延河池，他人作媽遠兄弟，他人作媽我被棄。

柔柔葛藤撫河唇，他人作兄兄弟憤，他人作兄我誰寻！

2023年6月17日星期六，2023年6月26日星期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