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熱前陰冷，

闇君難分明。

窶貧譏責重，

無由天命聲。*

*和白居易《夜雪》韻:

已訝衾枕冷，復見窗戶明。

夜深知雪重，時聞折竹聲。

*白居易(772-846)，字樂天，生於河南新鄭，祖籍太原，唐代偉大的現實主義詩人。九岁通声韵，十五、十六歲能做詩。二十九歲中進士。曾任秘書省校書郎等等職，元和年間任左拾遺、左讚善大夫。曾與元稹共同提出“文章合爲時而著，歌詩合為事而作”的主張，時稱“元白”，五十多歲以前就有詩一千三百多首，且“篇篇無空文，句句必盡規”。留存《白氏長慶集》。已(音以)，衾(qīn)。

目次：一、 原詩  二、 北門·小序  三、章字詞解  四、譯詩

文中带*号者爲拙笔所加。 

一、原诗

共三章，每章七句。

·出自北門(mín)，憂心殷殷。終寠(jù)且貧，莫知我艱(jīn)。已焉哉(zī)！天實爲之，謂之何哉(zī)！

·王事適我，政事一埤(pí)益我。我入自外，室人交徧讁(zhé)我。已焉哉(zī)！天實爲之，謂之何哉(zī)！

·王事敦我，政事一埤(pí)遺(wèi)我。我入自外，室人交徧摧我。已焉哉(zī)！天實爲之，謂之何哉(zī)！

二、北門·小序

《序》：“《北門》，刺仕不得志也。言衛之忠臣不得其志爾。”

鄭箋：“不得其志者，君不知己志，而遇困苦。”

孔疏：“謂衛君之閽(*hūn)，不知士有才能，不與厚禄，使之困苦不得其志，故刺之也。經三章皆不得志之事也。言士者，有德行之稱，其仕為官，尊卑不明也。”

朱熹《詩序辯說》無評論。

第一章：出自北門(mín)，憂心殷殷。終寠(jù)且貧，莫知我艱(*jīn)。已焉哉(zī)！天實爲之，謂之何哉(zī)！

【出自北門(mín)，憂心殷殷】

毛傳：“興也。北門背明鄉陰。”* 漢語大詞典卷10第664頁：“鄉-正面反面，通向。”背明，則正陰，喻無正義無公正。

 孔疏：傳“北門背明鄉陰”，“本取人嚮陰行，似已仕闇(*義音同暗)君，故以出自北門為喻。傳以嚮陰者必背明耳，不取背明為義，何者？此人既仕闇君，雖困不去，非恨本不擇君，故知不以背明為喻也。”

鄭箋：“自，從也。興者，喻已仕於闇君，猶行而出北門，心為之憂，殷殷然。”

陸音義：“殷，本亦作慇，同於巾反，沈於文反，又音隱，《爾雅》云‘憂也’。”

【門(mín)】朱傳：“門，叶眉貧反。……朱傳：“北門背陽向隂”。陈第《毛詩古音攷》卷一：“門音民”；顧炎武《詩本音·卷二》：“出自北門【二十三魂】”。

【殷殷】朱傳：“殷殷，憂也。”

【終窶(jù)且貧，莫知我艱 (jīn)】

【窶(jù)】毛傳：“窶者，無禮也。貧者，困於財。”陸音義：“窶，其矩反，《爾雅》云‘貧也。’案：謂貧無可為禮。”

孔疏，傳“窶者……於財”，“《釋言》云‘窶，貧也’。則貧、窶為一也。傳此經云‘終窶且貧’，為二事之辭，故為窶與貧别。窶謂無財可以為禮，故言‘窶者，無禮’；貧，謂無財可以自給，故言‘貧者困於財’。是以箋云‘祿薄，終不足以為禮’，是終窶也。‘又近困於財’，是且貧也。言近者已所資給，故言近，對以之為禮者，為遠也。無財謂之貧，此二者皆無財之事，故《爾雅》貧、窶通也。‘終窶且貧’，言君於己祿薄，是君既然矣。莫知我難，總謂人無知己，是諸臣亦如之。以頒祿由君，故怨已貧窶祿薄，不由諸臣，故但恨其不知己也。”

朱傳：“窶音巨”；“窶者，貧而無以為禮也。”

【艱(jīn)】鄭箋：“艱，難也。君於己祿薄，終不足以為禮。又近困於財，無知己以此為難者。言君既然矣，諸臣亦如之。”

朱傳：“艱，叶居銀反”。陈第《毛詩古音攷》卷一：“艱音(*jīn)”。顧炎武《詩本音·卷二》：“艱【二十八山】”。

【已焉哉(zī)，天實爲之，謂之何哉(zī)！】

鄭箋：“謂勤也。詩人事君無二志。故自決歸之於天。我勤身以事君，何哉？忠之至。”

孔疏：箋“詩人……之至”，“此詩人叙仕者之意，故謂之‘詩人事君’，不知己而不去，是‘無二志’也。己困苦，應去而不去，是終當貧困故，言‘已焉哉’，是自決也。此實由君，言‘無實為之’，是歸之於天也。君臣義合，道不行則去。今君於己薄矣，猶云勤身以事之，知復何哉！無去心，是忠之至也。”

【哉(zī)】朱傳：“哉，叶將其反，下同”。康典第116页：“zāi又叶將其切，音貲(zī)。《詩·邶風》已焉哉。天實爲之，謂之何哉。”

*關於本詩語助詞“哉、之”入韻：

顧炎武《詩本音·卷二》：“按‘哉’、‘之’以語助為韻，詩中亦或有之。李因篤(*字子德1632-1692音韻學家)曰：‘當以為何二字為韻？為古音譌(訛)’”。

章解：

孔疏：“出自……何哉”，“衛之忠臣不得其志。言人‘出自北門’者，背明嚮陰而行，猶已仕於亂世，嚮於闇君而仕。由君之闇，已則為之憂心殷殷然。所以憂者，以君於己祿薄，使己終當窶陋無財為禮，又且貧困無資充用。而衆臣又莫知我貧窶之艱難者。君於己雖祿薄，己又不忍去之，止得守此貧困，故自決云：已焉哉！我之困苦，天實為之。使我遭此君。我止當勤以事之，知復奈何哉！”

朱傳：“衛之賢者處亂世事，暗君不得其志，故因出北門而賦以自比；又歎其貧窶人莫知之，而歸之於天也。”

第二章：王事適我，政事一埤(pí)益我。我入自外，室人交徧讁(zhé)我。已焉哉(zī)！天實爲之，謂之何哉(zī)！

【王事適我，政事一埤(pí)益我】

【王事政事】朱傳：“王事，王命使為之事也”；“政事其國之政事也，一猶皆也。”

【適】毛傳：“適，之”；朱傳同。

【埤(pí)】毛傳：“埤，厚也；朱傳同。” 陸音義：“埤，避支反。”朱傳：“埤音琵”。pí,增加：～益；pì(～堄)城上矮墙。

鄭箋：“國有王命役使之事，則不以之彼，必來之我，有賦稅之事，則減彼一而以益我。言君政偏，已兼其苦。”

孔疏：箋“國有……其苦”，“政事云一埤益我，有可減一，則為賦税之事。政事是賦税，則王事是役使可知。役使之事不之彼而之我,使我勞而彼逸；賦税之事，減彼一而益我，使彼少而我多。此王事不必天子事，直以戰伐行役皆王家之事，猶《鴇羽》(*《唐風》)云：‘王事靡盬’，於時甚亂，非王命之事也。

【我入自外，室人交徧讁(zhé)我】

【徧】陸音義：“偏音篇，徧古遍字，注及下同。凡徧字從彳，偏字從人，後皆放此。”

【讁(zhé)】毛傳：“讁，責也。”朱傳同。陸音義：“讁(*同謫)，直革反，《玉篇》知革反。朱傳：“讁音責，叶竹棘反”。

鄭箋：“我從外而入，在室之人更迭徧來責我，使己去也。言室人亦不知己志。”

孔疏：箋“我从……己志”，“禮，君臣有合離之義。今遭困窮，而室人責之，故知侯之去也。此士雖困，志不去君，而家人使之去，是不知己志。上言諸臣莫知我艱，故云室人亦不知己志。”

 朱傳：“室，家”。

【已焉哉(zī)！天實為之，謂之何哉(zī)！】

孔疏：傳“埤，厚”，“謂減彼一以厚益已，使已厚出賦税之事是也。”

章解：

孔疏：“王事……讁我”，“此仕者言君既昏闇，非直使己貧窶，又若國有王命役使之事，則不以之彼，必來之我，使己勞於行役；若有賦税之事，則減彼一而厚益我，使己困於資財。君既政偏，已兼其苦，而我入自外而歸，則室家之人更迭而徧來責我。言君既政徧，爾何不去？此忠臣不忍去，而室人不知以責已。外為君所困，内為家人不知，故下又自決歸天。”

朱傳：“王事既適我矣，政事又一切以埤益我。其勞如此而窶貧又甚。室人至無以自安而交徧讁我，則其困於内外極矣。”

第三章：王事敦我，政事一埤遺(wèi)我。我入自外，室人交徧摧我。已焉哉(zī)！天實爲之，謂之何哉(zī)！

【王事敦我，政事一埤遺我】

【敦】毛傳：“敦，厚。” 鄭箋：“敦猶投擲也”。朱傳同。陸音義“敦，毛如字，《韓詩》云‘敦，廹。”鄭都回反，投讁也。”

朱傳：“敦，叶都回反。” 顧炎武《詩本音·卷二》：“敦，鄭氏音都回反。”

康典第420页：“音墩。……又《五經文字》敦，厚也。……又《詩·邶風》王事敦我。《釋文》韓詩云：敦，迫也。鄭都回反，猶投擲也”。

孔疏：箋“敦，厚”,箋“敦犹投掷”，“箋以役事與之，無所為厚也。且上云‘適我’此亦宜為‘之已’之義。故易傳以為投擲於己也。”

【遺(wèi)】毛傳：“遺，加也。” 陸音義：“遺，唯季反。”朱傳：“遺，去聲；叶夷回反”；“遺，加。” 陈第《毛詩古音攷》卷一：“遺音韋”。顧炎武《詩本音·卷二》：“遺【六脂】。”

康典第1249頁：“wèi……投贈也，餽也。《周禮·地官·遺人註》以物有所餽遺也。……愈水切，音唯。義同。”

【我入自外，室人交徧摧我】

毛傳：“摧，沮也。”朱傳同，並“摧，徂回反”

鄭箋：“摧者，刺譏之言。”

【已焉哉(zī)！天實為之，謂之何哉(zī)！】

陸音義：“遺，唯季反。擲，呈釋反，本或作摘，非。摧，徂回反，或作‘催’音，同。《韓詩》作‘䜅’，音子佳，于佳二反，就也。沮，在呂反，何音阻。”

孔疏：傳“摧，沮”；笺“摧者，刺讥之言”，“毛以為室人更責則乖沮己志。定本、《集注》皆云‘摧，沮也。’箋以上章類之，言讁已者是室人責己，故以為摧為刺譏已也。”

跋：

朱傳：“楊氏曰：忠信重禄所以勸士也。衛之忠臣至於窶貧而莫知其艱，則無勸士之道矣，仕之所以不得志也。先王視臣如手足，豈有以事投遺之，而不知其艱哉！然不擇事而安之，無懟憾(*怨恨)之辭，知其無可奈何而歸之於天，所以為忠臣也。”

四、譯詩

憂心殷殷出北門，嘆人不知我貧困，無奈我有此天命！

王事政事我重荷，我自回家家人責，天命如此怎奈何！

王事政事壓於我，回家家人刺譏我，如此天命何苦我！

2022年11月13日，2022年11月17日星期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