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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粒新词,两本传记,三十春秋
——我的“学术生涯蒙太奇”
程少堂
2019年对我来说是一个有特别纪念意义的年份:我于2019年5月到龄退休;至2019年,我直接、间接从事语文味理论与实践探索接近30年;而2019年11月8日,又是我通过全国招聘考试,从珠海调来深圳从事语文教研工作20周年的日子。在这个特殊的时间节点上,我琢磨着要给自己写点什么。想了想,就写自己的“学术生涯蒙太奇”吧:一粒新词,两本传记,三十春秋。
先说一粒新词。这世界,确有一些事情只能用“冥冥之中,自有天意”来解释。比如我和语文味之间就是如此。20年前,我好像是被老天召唤到深圳来提出语文味理念,创立语文味教学理论和语文味教学流派的。我1992年底从华中师大教育系研究生毕业后,在珠海一家高校先后任教育学讲师、副教授,1999年8月通过深圳市教育局面向全国的招聘考试,以第一名的成绩于1999年11月8日到深圳市教研室做语文教研工作。按年头算,今年是我来深圳从事语文教研工作的第21个年头了。刚到深圳工作不久,2001年3月的一天上午,我在一次评课中,偶然随口说出了一个我此前没有说过,也没有见过、听过的词语即语文味。现场一位很敏感的语文教师随即追问,其称以前从未听说过语文味这个词,想让我给老师们详细讲讲语文味的含义。于是才有拙作《语文课要教学出语文味》的诞生。这篇发表在中语界老牌著名刊物《语文教学通讯》2001年第17期A刊的文章不长,但是我国语文界第一篇尝试将语文味学术化、概念化的文章。
哲学家维特根斯坦说:“一个新词就像一粒播下的种子。”(维特根斯坦:《文化的价值》,钱发平编译,重庆出版社2006年版,第3页)语文界的同仁大都知道,我做语文味研究不是坐而论道,而是知行合一、道器纵横的。随着2002年4月11日我在深圳中学主讲的全市大型公开课、语文味的发轫之作《荷花淀》的诞生,语文味教学理论、语文味教学流派由此而萌芽。之后又经过七八年的语文味理论与实践探索,语文味教学法之“一语三文”(语言-文章-文学-文化)教学模式,在2007年4月28日我主讲的全市大型公开课《人民英雄永垂不朽》中成形。随着语文味理论与实践探索影响日益深广,2007年5月,《程少堂讲语文》入选于漪领衔主编、教育部语文出版社出版的“名师讲语文”丛书。2009年前后,本人荣幸入选四川师范大学的选修课程《当代十大名师研究》。2009年,教育部《中国教师报》《基础教育课程》杂志共同发起“从课堂里走出的100位教育家——建国60周年特别纪念”活动,本人忝列其中。2011年6月30,本人应邀携语文味走上北京大学讲坛。真正的学问急不得。直到2014年2月,我才在北京《中学语文教学》杂志第2期发表重要论文《建构一种新的教学法:语文味教学法》,语文味教学法终于呱呱坠地。从1999年来深圳从事语文教研工作开始对语文教育本质的思考到语文味理念的萌芽,再到语文味教学理论的核心——语文味教学法的诞生,中间相隔了漫长的16年光阴,按过去“八年抗战”的说法,是经历了两个“抗战”。之后,2015年5月8日,《南方教育时报》发表长篇报道《程少堂:他的“语文味”正在改变全国》。2015年底,由我主编、程少堂语文味工作室全体成员集体撰写的近80万字的《语文味教学法》一书,在北京现代教育出版社出版,该书是中国语文教育史上第一部表现性教学法。语文味至此历经16载风雨兼程,终于从一个词长成了一本书,从一个教学理念长成了一个教学理论、一个教学流派,从一粒种子长成了一片森林。
再说两本传记。语文味和我本人的语文教育思想早已成为我国高校硕士学位论文的热门选题之一。据初步掌握的材料,我国高校研究生最早以语文味理论与实践探索为研究对象的硕士学位论文,是辽宁师范大学2003级全日制硕士研究生尚莹的学位论文《语文教育的理想王国——语文味理论初探》。此后,随着语文味教学理念在中国语文界星火燎原,同类硕士学位论文层出不穷。近年,更有同一所高校同年级两位研究生均以我为研究题目的硕士学位论文出现。据不完全统计,迄今为止全国高校以语文味和我本人的语文教育思想为研究选题的硕士学位论文,已有数十篇之多。国家图书馆也收藏多篇研究本人的硕士学位论文。这些论文中最重要的,当属东北师范大学文学院2009级研究生张岩近30万字的长篇硕士学位论文《荒原中的舞者——程少堂语文教育思想研究》。张岩的论文在开题时遭遇了一个有惊无险的花絮:其选题被文学院最牛的教授(文艺理论专业)、曾留学日本东京大学的王确院长质疑“程少堂是个什么人?他值得写硕士学位论文吗?你为何不写叶圣陶这样的死人却写活人?”后来由于有两位评委力陈“程少堂这个人值得写”,才涉险过关。而一年后,也正是这位最牛的王确教授在答辩会上评价说:“张岩,你这篇论文很有分量,达到博士学位论文水平。”最后5位评委一致判定张岩的论文为优秀等级。张岩的这篇论文虽然没有用传记标题,但无论从内容还是形式来看,实际上是一部《程少堂评传》。这部著作,是中国语文教育史上首部系统研究在职语文教师之语文教育思想的评传性学术专著。该书的正式出版,标志着我的学术人生从“读书—教书—写书”,飞跃进入“被别人写成书” 的境界。
第二部传记是广州名师、广州市名师工作室主持人梁青撰写的52万字的《程少堂传》,于2019年5月我退休前夕在北京燕山出版社出版。这部传记是中国语文教育史上第一部在职语文教师的他传,也是我退休时收到的最好礼物。
最后说三十春秋。语文味研究历史分可为两大部分,第一部分是语文味潜(前)研究阶段,第二部分是语文味显研究阶段。所谓潜(前)研究也即间接研究阶段,主要是指我1983年大学毕业,到1999年来深圳工作前的这17年的教育学术研究,其中又以1983年至1990年这8年间我在当时“文化热”中所作的文化教育学研究最为重要、与后来的语文味研究最不能分离。因为这8年时间我的文化教育学研究虽然当时完全不是为了语文味的,但这些文化教育学研究与后来的语文味有着深刻且内在的关联。可以说,没有这8年时间的文化研究,就根本不会有后面的语文味理论,也不会有后来被学术界称为“文化语文”的语文味教学流派。所谓显研究或说直接研究阶段,是指从1999年做深圳市中学语文教研员开始,至2019年上半年我退休这21个年头的语文味理论与实践探索。就是说,我直接与间接研究语文味的时间长达29个年头,约略接近30载光阴。“30年一觉语文梦”“两情若是久长时,就是要朝朝暮暮”,这都是我说过的话,我也是做到了的。我在红尘滚滚的珠海、深圳工作近30年没有炒股票没有炒房子,坚守初心,心无旁骛,激情浇铸于语文味研究这一件事情,经过数十年漫长的语文味理论与实践探索,用自己现有生命近一半的时间,创立了中国语文教育史上第一个表现性教学理论——语文味教学理论,创立了语文味教学流派,成为被语文学术界专家称为“当代中国语文界为数不多的开宗立派的人物”(语出2013年4月11日下午,《语文报》副总编辑任彦钧在一个学术研讨会上的发言)。也有语文名师如是说:“程教授凭一人之力,把语文味这个本来不是学问的东西,变成了一门学问。” 求仁得仁,此之谓也。因此在退休时,我没有丝毫按常情一般人都有的惆怅与失落,而是“回头一顾百媚生”,对自己近半个世纪的奋斗人生感到无比地满足、欣慰与自豪。
我不是什么大学者,但我的学术人生一直回荡着“一点浩然气,千里快哉风”的笑傲人生的豪迈之情。正式退休的头天晚上(2019 年5月7日),特习作了一首古诗《退休吟》以资纪念。我想,用这首有磅薄气势的古诗来结束这篇关于自己人生与学术生涯小结的随笔,是再好不过了:
退休吟
从来绝调难为成,
偏有妙曲谱人生。
门前滚滚红尘闹,
心中翛翛神灯明。
唯有激情多奇志,
敢做语文一陈胜。
长啸一声归去也,
功过自有后人评。
2019/10/07撰稿,11月8日早于广州讲学时修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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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MT+8, 2024-10-31 09: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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