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小喜欢读书。父母亲是农民、文盲，没读过书，我是我们家祖孙几代人中第一个读书人。小时候家里的经济情况拮据。上小学后，除了教科书，很多年我没有买过其他书的。小时候喜欢读书而没有条件买书，只要有文字的纸张在我面前出现，我就不会轻易放过。路边的废旧报纸我也会捡起来，一个字一个字把它读完；药盒子里的说明书，会收起来反复细读。昨天收到杭州佳人辗转快递来的一箱萨意系列红酒（说辗转，是因为她几次问我要我家里的地址我都没有给她，红酒是她快递到其他地方，由快递公司转送到我家里来的），里面有一份萨意系列红酒的说明书。昨天晚上我边喝着萨意系列朗格多克红酒，边细看说明书。这份萨意红酒说明书前面一部分文字是介绍奥克产区的红酒的（见下文照片），它们引起我特别注意：

奥克产区——世界上最古老的葡萄产区

   奥克产区位于法国南部，紧靠地中海，阳光、气候和土壤富足，是葡萄生长的乐园。该地区的土壤比较多样化，拥有多石或片岩石，土壤养分适中，排水性能良好。完美的地中海气候使此地区非常适合葡萄的种植。

   在酿酒师看来，葡萄园里的土壤是神圣且令人敬畏的，天地的灵气就是通过土壤最终凝聚到甘醇的红酒之中。我们的酿酒师还会亲自用自己的舌头去品尝土壤，去亲身体会土壤颗粒的大小以及湿度、酸碱度等等。因此用舌头品尝土壤是一件很自然，甚至很神圣的事，从那一刻起，酿酒师就已经开始了和未来品酒者在心灵上的对话和沟通。

   这段文字引发我对语文味教学理论与实践以丰富的联想。于是我又在网上阅读了大量关于葡萄酒的资料。摘录如下：

   酿酒师Emmanuel Sala的独特做法是，用出自七块不同葡萄园的葡萄单独酿酒，最后加以调配。他说，这些葡萄园分为三种，“第一种是以石灰石（limestone）土壤为主，酿出的酒有骨架和结构，有咸感，我用来赋予酒骨架；第二种以黏土（clay）土壤为主，酿出的酒圆润、顺口，我用来赋予酒身体；第三种是像勃艮第夜丘一样的最好的石灰石土壤，我用来赋予酒灵魂。”“这就像塑造一个人，”Sala 语调既低沉又满怀激情，把右手放在胸口上，“如果你把所有的爱放在酒中，你酿的酒一定会好。”

    从赋予酒骨架，赋予酒身体，到赋予酒灵魂，这位酿酒师显然是像塑造一个人一样塑造酒。

    某种意义上说，葡萄酒的制作和语文味教学过程的本质，是息息相通的。成为一个优秀酿酒师的一个前提，就是把种植葡萄的土壤当成生命体来看待，把酿酒过程创造性地变成有温度的过程，因此他才能酿造出有生命张力的葡萄酒来。优秀的酿酒师实际上是把生命体验渗透进酿酒过程。这与语文味教学的本质极其类似。要求语文教师通过把教学主体（师生）的生命体验渗透进教学过程，把“死”文本当成“活”文本来看待，让语文教学变成有温度的过程——这正是语文味教学理论与实践的精髓、个性与魅力之所在。

    同一个资料还说：

   Sala 严守勃艮第的传统做法，比如只使用野生酵母，而不用人工酵母，“天然的酵母也是当地风土的一部分，反映独特的风土特色，虽然发酵所花时间较长，但我们是勃艮第人，我们从不着急。人工添加的酵母会带来浓郁果香，但陈年后的差别就显现出来。这种技术酒（technical wine）是没有心和灵魂的”。“你不能向自然索取（take），而只能祈求（ask for），只要你不太过分（push too hard），大自然通常是慷慨的。”

   这让我们想到文人语文和匠人语文的区别。

   另一个资料中有如下介绍：

  现今著名的葡萄酒界大师、泰斗罗伯特·帕克的人生经历中，也有一段他因追求爱情而和葡萄酒结缘的佳话。罗伯特·帕克年轻的时候曾是一名律师，那时候的他并不喝葡萄酒，只喝可口可乐。年轻气盛的他因追求一名貌美的法国女郎而来到法国，在法国喝红酒的机会自然多过喝可乐。这一喝，便喝出了和葡萄酒一生的情结及光鲜灿烂的葡萄酒事业。

   罗伯特·帕克说：“喝酒的时候，不只是单纯地感受葡萄酒带来的色泽、气味和口感，我更看重的是由酒引申出的气氛、情谊和爱。每当我举起酒杯，可以一个人享受这份静谧和优雅，可以和我共创事业的伙伴或朋友分享成功和欢乐，抑或是与我共度余生的爱人感叹流年飞逝。”

   由此可见，美酒是一种独特的生命体，美酒之美，和生命体验息息相关。美酒的本质，和语文，和语文味，和文学的本质，是相通的。 这大概就是李白“斗酒诗百篇”的深层原因，这大概也是一部辉煌灿烂的中国古代文学史绝对离不开酒的精神缘由。

   这箱红酒让我第一次深入思考酒和语文，和语文味，和文学之间的关系。今天我觉得似乎才开始懂得其中的某些奥秘。

   我以为我以前是懂了酒的，实际并没有懂过。

   再说一遍，这箱法国红酒让我有信心得出以下结论：懂得了美酒，有助于加深对语文、对语文味以及对文学本质的体贴与理解。

2017/01/2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