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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躲避毕业前的伤感,选择出差,辗转去了长沙。
不想说太多离别,不想饮太多苦酒,但作为教师,又必须年年面对。
今年金融危机,就业受影响,通信专业的研究生,找工作还算好,有移动、微软、爱立信等大公司,有华东计算所等研究单位。他们喜气洋洋,越发彬彬有礼。
就有人来办公室,请我写寄语,或约到大门口,穿学位服拍合影。
对于他们的热情,我反到不安。特别是遇见当初选我做导师,又没被我选中的同学,心里不仅是不安,简直就有些愧疚。
比如林明,东北来的,考了389分,全年级第一。又比如游佳,秀秀气气的女生,保送读研,本科时就教过她。还有邓旭辉,安徽人,378分,分高心也高。
2
夜里零点才到长沙,住进一个叫“今朝”的宾馆。今天真是倒霉,高考改试卷的老师,刚集体退房,卫生还没打扫,满地的演算纸。
只好一个人静坐在房间,等服务员清扫。海阔天空,想起今年毕业的本科生。
想的最多的是地震那天,给这届学生上《通信原理》课。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大家惊慌失措,100多个学生,有的瞬间逃离,有的和我一样,躲在课桌底下。
等大地不摇晃了,才一起下楼,看见同学们列队,在向我们欢呼。焦急的脸上满是关切目光,也许只有此时才能真正读懂。
欲返回取U盘,救出我最新版本的课件,是通信的学生常旭亮制止了我。他说他的手脚快,硬是冒着生死冲了进去。当时余震不断,楼栋濒临跨塌。
虽然最后什么也没发生,但现在想起来,还是后怕:如果真出事了,怎么和他父母交代。为什么我要提出取U盘?为什么不坚持自己进去?
3
长沙多次来过,岳麓山,橘子洲头,一路的景色,皆能倒背如流。
就去马王堆吧,小时候看露天电影,加映新闻简报,讲汉墓的出土过程。当时胆子小,怕看女尸,但喜欢丝织品和漆器,图案灵动恢弘,画了天堂和地狱。
打车到马王堆,只见到发掘后的大坑,文物在湖南省博物馆收藏,很让我长嘘了一声。
墓坑边四个女生,大学新生模样,也是慕名而来,此时正在扫兴。其中娇好的一个,走过来约我:“我们同路去省博吧?”,我以为听错了,慌乱中回了一句:“为什么?”
不等她们尴尬,我便匆忙出门。“都什么年纪了,还和她们结伴”。但孩子的天真率性,和湘女出名的美丽,却在我心中留下了印象。
我想到《边城》,想起了翠翠,还有娥皇和女英。湖南出顶天立地的汉子,也出最真性情的女人。
4
突然就想去第一师范,出租车因此为我调转车头。我不只是想去看领袖的学堂,而是去感受风生云起的爱情。
爱情,革命的爱情,应该属于这种年龄,应该属于那个时代,血与火,雾与电。学习、辩论、罢课、游行,口号和传单,弥散在栀子花里。
这里仍在办学,好像只有音乐系。青砖白线花墙,古朴典雅楼舍,散淡稀疏云下,钢琴流淌出旋律。
进进出出都是美女,穿杨开慧样式的服装,白短衬衣,黑短裙子。很少男生,却款款制服,让人不敢小视。说不定谁?将来就是毛泽东,将来就是蔡和森。
革命的场景,此时已被离愁,完全笼罩。看古旧的礼堂,同学们在排演话剧,听云雀的声音,是毕业要唱的歌曲:“烟花般闪过四年,美丽绚烂又短暂......”。
这让我,突然想要回去,飞到四川,同学们中间,和他们一起,饮伤心的酒。
(完)
2009年6月2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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