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后遛弯回来，远远看到好像是老徐，旁边还有一个小女孩，正要过高架桥下的马路。黄灯开始闪烁，老徐俩停住了脚步。走近果然是老徐，小女孩是老徐的孙女，放暑假了，从日本过来，陪陪老人家。

小女孩落落大方的朝我们微微鞠个身，问声好就转过身，自个去看风景了。老伴也去看旁边的橱窗，陪小女孩说话，由着我们二个老哥俩聊天。也确实有些日子没有见面了，看来老徐的脚腕已经好多，不然不会走得这么远，也别说，徐汇滨江联着黄浦南园，一幅皓月当空秋色满园的江景长卷，越发浓郁漂亮，越发惹人喜欢。

“前后脚，要不是被她拉住，今天我们还没有机会碰头了。小盆友规矩严格，一点点也不违反交通规则。这种习惯！”

“我远远看过来是黄灯啊？”

“黄灯也不行，小盆友要教育我的。”老徐笑了，笑得有些得意。

……

正说着，老伴在一旁提醒我们“你们看啊，这个外国人要闯红灯了。”

说时迟，那时快。一个高大魁梧、碧眼黄发的年轻后生，踏着轻快的脚步从我们身旁疾步跑过，大模大样，丝毫没有放缓的意思。高架桥下，各为宽敞的四车道，中间还有绿化隔离带。年轻人在车流中如入无人无车之境，穿梭其中，有车子打起亮灯警示，在这里按喇叭是不被允许的。转眼间，其黑黝黝身影就消失在车流和夜幕之中。

“这个外国人，乱穿马路！已经看到过几次了，总归是这个辰光这个地方。”老伴插了一句。

“你如果到瑞金路建国路口去看看，那个路口的外国人过马路还要无法无天，白人黑人、男的女的，都有。”还是老徐见多识广。

“大叔！？大妈！？……哈哈！“

……

正说着，交通灯又变绿了。我们一起过了马路，分手时，小盆友礼貌地向我们告别。一会儿的功夫，就被这小家伙吸引了，不仅长得漂亮，而且安静得可以，顽皮有度而不打搅旁人，彬彬有礼而不忸怩作态，礼数到了但坚持的还是坚持，自信满满。

转弯不远就到小区门口，远远看到有几个人正站成一圈，灰暗的路灯下围在一起在聊天。这是上海滩由来已久的一道特色风景，原先是在弄堂口过家楼下，现在换成小区门口，三二成堆成群的海上“清口”。随着住宿条件改善，娱乐节目增多，“清口”的搭讪、调侃、戏谑功能渐入形衰式微，参与人数显然有所减少。

人们彼此都是熟悉的邻居街坊，有时候我也常会在路过时打个招呼说上几句。这是名副其实的社区大数据中心，上至天文地理，下到鸡毛蒜皮，古今多少事，都在笑谈之中，只要你愿意，都有得可以一说一谈的。点头、问好、寒碜，有些话题如有兴趣有见解，要接就接着说，融入其中，自由发挥。

看到回来已经有些晚了，点个头就进小区。只听见后面还有人在大声“演讲”，好像是气愤着的“铁拐李”声音。老伴耳尖，悄悄对我说：今天老李好像很不高兴，啥事情啊？嗯！啥事情啊，大概是这事情吧：

早上去超市买菜，看到他正在干货区域上与一位年轻的女营业员吵嘴。一个怯声怯气地象是在哀求似的，另一个声音很大很洪亮，中气十足。

“大叔，要检你就检，也就算了！可你这样吃下去，我们不好过的。领导要批评我们的。”

“管你什么事，叫你们领导来啊！？”

……

正是“铁拐李”。赶紧别过脸，转身推着购物车，拐个弯，离得远远的。走到一半，突然想起老伴交代要买的东西忘了，再回去了一趟。一来一去，耽搁了些时间。

付钱的时候，从自动付款机上付完钱，打印出票据，推着购物车要走。听到有人在与收银员大声喧哗，声音熟悉。好奇地看了一眼，还是这位“铁拐李”。拿了太多的塑料袋，超市收银员不让过，闹开了。家里放着“四环”小车，在超市里要多拿几只塑料袋，少踏一脚油门，不是都有了吗！那时候，后面排队的顾客都默默无声看着热闹，收银员们却越发高调，旁边的收银员都投入了，大有义愤填膺的在进行“围剿“。知道老李心脏不太好，动过手术，在那瞬间，还真的有些动了恻隐之心，何苦呢！呆呆望了望，上去又能说什么呢，还是推着车，走开了。

……

谁都有权利选择自己做事的方式，地不分中外，人不分老幼，皆渴望自由但不能放纵，皆向往民主但不能任性，只是这种方式要符合和遵守公序良俗准则。一个充满自利、互虐的社会戾气，会恶化群体的生存生态，会使周围的人都心存敌意和警惕。

……

忽视现在，就是忽视未来。忽视现在，其实在透支人们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