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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黄浦滨江“南园”出来,朝东方向,新盖了一栋蛮“潮”的建筑,一直没有去过。前些日子,路过傍边,老伴领我进去参观,原来是街道的社区文化活动中心,算是开眼界了。峻凛流畅的直线镂空模块造型,二大块相间的城堡般结构,浅咖啡色积木块隆起,朝向一大片碧绿的“南园”,气势不凡。
高高大大的进门大厅里,宽敞、空荡荡的。春节期间,少有人会来这里享受安静安逸的,周围林林总总的设施和色彩,倒是五彩缤纷、喜气洋洋的。
四处逛逛,在一处角落里,见放一个“小书摊”,前面还有几张小板凳。好熟悉的温馨情景剧,这不就是小时候弄堂口的情景再现吗,犹如在塞纳河畔见到连片旧书摊一样。“小书摊”应该是我最早尝试“独立”支配“个人财产”,一种实践方式和一个挥霍地方。
上海的石库门弄堂,是那个时候大多数人挤在一块过日子的地方。弄堂里起居生活可以是安静、刻板的,飘浮着一股“精明人”杂混的烟火气。而弄堂口,人来人往熙熙攘攘,则风情万种,喧嚣和热闹的,是一处不多的休闲娱乐公共场所,所以门楼总会装饰成或洋派新潮、或古风端庄,或简或繁,或雅或俗,都夹着一缕缕中西合璧的胭脂味。
那时候,住在老北站附近的弄堂里,弄堂口有一条“5”(记忆中已经记不清是5还是3路的)路的有轨电车经过,围着上学读书的小学正好兜一圈。调皮、“显摆”的大孩子会有人跳上电车,摆个“POSS”,或挥挥手,或叫唤几声,我也跟着“神气”过一二次,有被甩痛的,也被骂过,就不敢了。
弄堂口的左边是“南货店”,三开间门面,琳琅满目,一走出弄堂口就能闻到甜甜腻腻的香味,南北货各式糕点都有。买糕点不仅要钱还要票券,所以机会不多。进去主要是过个“眼瘾”,再就是看看柜台后面营业员出神入化的打包手势,一张大的黄纸折叠、裹挟货物后盖一块红纸,完了还向一群看得有些傻眼的,炫耀着拎起来,抖一抖,彼此友善的“互动”一下。弄堂右边隔二三间门面,是一家“酱油店”,店铺有通后门,房子高大通风,阴丝丝、黑洞洞的,里面酱油、乳腐、酱瓜样样有。能被安排“拷”酱油或豆油的机会不多,因为每次爸妈都有可能把“找零”的钱,在征得同意后,会留下些“碎银”作为劳动的奖励。
“酱油店”的隔壁是文具店,门口有一堵墙,背阴面朝阳光处放着就是“小书摊”。一旦有了可以支配的零钱,常常就会花在看“小人书”上。三只简陋的木架并排靠墙,放着一排排连环画,五颜六色,新旧不一。一分钱借一本,薄的二本,二分钱还可以看装订成厚厚的那几本的。就只能坐在前面的小板凳上看,不能拿走的。在小书摊上付钱,那是我人生中独立行使的初次经济“自主权”,借书。约上一个要好的小伙伴一起并排坐着看,有时候凳子后面还会有二三个孩子一起把头攒在一起,热闹而又有仪式感,那个神气潇洒劲几乎可以盖过看书时的新鲜和趣味感。来而无往非礼也,这些都是平时一起“穿开裆裤”过来的伙伴,共患难同享福啊。那时,会把书捧得高高的,让后面的也能看清楚些。这个时候,看小人书,书里的故事好像已经变的不那么重要,友情第一。管书摊的老板一般不会管太多,如果是经常能去借书的,熟面孔,有时候还会多给个一本的。
要说那段幸福时刻经常被外力“关注”而令人讨厌得打断的,往往是晃在弄堂口的那几个“海派闲汉”。斜靠着墙壁,吊根香烟半吞半吐,帽子歪戴,朝不时进出弄堂的人,“抬头低头”的挑衅式上下打量,然后不时满嘴“清口”有一搭没一搭讪“哼”着调,没人进出弄堂口难免有无聊,就过来“打搅”我们一番。伶牙俐齿,南腔北调,身高马大,本来蛮开心的一场小伙伴“读书会”被搅得意兴索然。美好而又稚嫩的“共享经济”模式经受不住冲击,不是他们的对手,只得匆匆作鸟兽散。
……
街道社区文化活动中心的二楼,有间很不错的图书馆,电梯可以直达。
氛围不错。俩人在里面逛悠了好些时候,仿佛穿越了一段时光隧道。
想起一句“我们衰老得太早而又聪明得太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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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MT+8, 2024-12-2 11: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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