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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交大整整十年了。
2005年4月8日校庆过后两天,我收拾行囊离开那个宠了我七年的交大。在机场泪洒如雨,或许那个时候我就隐约觉得这一别就是一辈子,那会成为第二个回不去的故乡。从那一天起,我常说我们西安或者回西安,也常惦记着凉皮和夹馍,以至于常常被广东人批评说我背叛了自己的故乡。他们永远都不明白,对我来说因为童年的特殊经历,故乡早已成他乡。
最近总有师长好友煽动我申请交大的青年人才计划,我却觉得不管我条件如何,能不能上,只要我申请了就是对“人才”的亵渎。因为十多年前,我在交大的时候,人才是一个神圣的词,只有能把所有人都折服的少数精英才配得上这个称号。不管社会把这个词的意义改变了多少,我愿意在内心深处永远保留对这个词和这一类人的那份崇敬。
我是个被交大宠坏了的孩子。本科的老师对我都很好,一直都是各种鼓励和帮助。几位刚毕业不久的老师带了我们四年,同一位老师上完听力课上视听说,上完语音上阅读,我们班17个人,因此到了大四,老师对我们每个人家里的小狗叫啥名字都一清二楚。我们跟老师也没大没小,课堂总是欢乐的。那个时候体验的师生亲密度导致我现在很难适应一个学期换一次班级并且每个班级有六十多个人的大班教学。同班同学亲如兄弟姐妹,不曾发生过为了奖学金、助学金或荣誉而引起的不快。各种荣誉都是轮着来,谁更需要就给谁。我妈妈生病以后一个同学主动将助学金让给我,尽管他的状况也比我好不到哪去。我妈妈生病没钱住院,他们从生活费里给我凑;我没钱交学费,他们从个人存款里挪出来借给我;我没钱买肉,他们吃饭时候给我碗里拨拉点;我没钱跟他们春游,他们免去我的份子钱;我没得体的衣服去兼职,舍友们让我随便穿她们的;我睡眠不好,舍友们看到我上床就主动关灯关电脑。图书馆、校医院、行政楼还有澡堂各个地方都混了个脸熟,办事情相当地畅快。家教小孩的父母们会惦记着我逢年过节有没有人一起过,也会指点我将来的路该怎么走。我想这辈子再也不会有任何一个地方如此宽容、迁就和宠爱我,让我毫无束缚地放纵。
那些年的日子让我看到了人世间的真善美,也开始相信人世间有真善美,慢慢地我曾经对这个世界的愤怒和不满逐渐被平息了不少。 但同时,我也因此被宠坏了,见不得人世间的丑恶,尤其是见不得校园里的丑恶,但凡碰到,总要愤世嫉俗一番。每每受委屈了,我还会情不自禁地安慰自己:哼,要是我还在交大,可没人会这么欺负我。
十年的日子就这么过去了。这十年过得不好也不坏。过得好的时候,我总会想起往日的美好,过得不好的时候,我也会想起往日的美好。那些曾经的美好会陪我走过下一个十年,之后另外一个十年,再另外一个十年,再另外一个十年,直到我走不动,或许她还会拉扯着我往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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