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学回国做博士后的年代或将来临

喻海良，2016-06-03

在文章之前，先做一个科普。在超细晶材料领域，一般认为随着塑性变形增加，晶粒变细。与此同时，也有一部分研究发现，对于纳米晶金属材料，在塑性变形过程中，不但不会变细，反而会长大。最近，我无心之中发现一个有意思的现象，在深冷成形的超细晶铜带，在拉伸变形过程中，同时出现了晶粒长大与晶粒细化的特殊物理现象。这一现象以Communication的形式在Metall. Mater. Trans. A期刊在线出版。个人觉得这一现象的发现，应该是这个领域的一个重要发展，有兴趣的朋友可以下载文章看看。“Simultaneous Grain Growth andGrain Refinement in Bulk Ultrafine-Grained Copper under Tensile Deformation atRoom Temperature”

说到论文，想到前几天，收到的Nature期刊，里面有一篇文章作者呼吁学术工作者“减少发表论文的数量”。看完之后，觉得有几分道理。这些年，不只是论文爆炸式增长，学术期刊也是爆炸式增长。就SCI收录期刊而言，现在好像已经将近9000个了。为了适应新期刊的爆炸性增长，又成立了一个EmergingSources Citation Index数据库，这里面已经有3600多种期刊了，估计这个数据库的期刊数量还会进一步增加。这些年，中国的科研人才逐渐在国际社会取得成功、赢得认可。在未来一些年里，还有一批“人口强国”等待崛起，如印度、印尼、巴西、巴基斯坦、尼日利亚、墨西哥、孟加拉国，这些国家人口数量超过1个亿，但是，这些国家的大学基本上是非常羸弱的。如果有一天，这些国家的学术界也赶上中国过去20年的发展速度，国际上到底需要多少学术期刊，真不好预测。当然，这对于高速发展的中国教育或许也是一个机遇，将来或许有机会从这些国家多吸引一批优质留学生。

然而，现在也有一个情况，虽然大家都觉得学术期刊多了，论文数量也多了，但是，论文发表不见得比以前容易，特别是往好的期刊投稿，被拒的几率越来越大。以Nature期刊为例，以前录用率在15%左右，现在降低到了8%左右。至于原因，大家有目可睹，现在的博士生数量太多了。不要只以为国内大学博士生数量太多了，国外大学博士生数量也是过多了。大家都要毕业，大家都想发表几篇不错的论文。由于博士生数量急剧增加，这些年，我明显感觉到博士生毕业找工作越来越难了。前几天，微信朋友圈热传人大附中新教师录取名单，北大博士毕业、中科院博士毕业、美国大学博士毕业，让人唏嘘不已。记得前年程代展老师为他的博士生去人大附中教书而写下“昨夜无眠”这篇极具影响力的博文。现在回过头再看，那个学生不见得选择错误。再过20年，国内大学博士毕业，人们完全有可能选择去教初中，甚至小学，而且可能是在二线城市。

国外大学博士毕业，将来找工作会怎样呢？10年以前，在国外发达国家大学博士毕业，如果想回国，即使学术成绩不是特别高，找一个副教授位置还是非常轻松的。当年有很多老师，联系到国外大学做一年访问学者，回国一两年内基本上都能够评上教授。然而，现在这种状况变得越来越“糟糕”了。前几年，有很多博士毕业回国工作，学校基本上只提供讲师岗位了。近两年，有不少博士生毕业回国，开始思考要不要接受学校提出的“师资博士后”岗位。我估摸着，再过几年，就必须接受现实，接受一般的“博士后”岗位了。甚至可能会出现这样的现象，在国外大学博士毕业，到中国大学做博士后，再到国外大学寻找工作。

为什么我判断国外大学博士毕业回国做博士后的年代即将来临？

1）这些年中国到海外读博士的人数成指数上涨。我读硕士的时候，一个师兄申请到美国读博士。那个时候，他是没日没夜地学托福、写论文。当拿到美国大学博士录取通知书的时候，他的水平已经够在实验室拿到博士学位了。他到美国读博士后，成绩自然很不错。然而，现在国内研究生到发达国家读博士，似乎不需要多努力，就能够拿到位置，特别是国家推出CSC留学生计划以后。记得国家刚刚推出CSC留学生计划的时候，老师都是选择自己非常不错的学生送出国“深造”。然而，现在情况逐渐发生变化，国内大学老师不愿意把自己优秀的学生送出国了。一方面，之前送出国的学生，不见得做出的成绩比国内跟着他自己做的博士生人好很多，另一方面，好学生送出国之后，很多都选择不要国内大学博士学位了，而这些学生是占了他当年“博士生招生指标”的。也因此，如果让他们推荐学生出国读博士，一般会选择不上不下的学生。

2）国外大学博士生毕业“放水”的情况越来越多。我在东北大学实验室读书之前，有好几个师兄到国外大学工作。当年这帮人学术成绩相对而言，还是非常不错的。出国之后，他们的学术论文都是非常突出的。然而，现在我观察，很多博士生毕业的时候，学术成绩真是一般般了。而这种情况，不只是发生在卧龙岗大学。我观察到像新南威尔士大学、昆士兰大学这样的世界排名前100的大学，有不少博士生毕业，就是两篇会议论文凑凑数而已。至于为什么他们能够拿到博士学位，原因真不好说。我个人感觉，并不是他们的导师认为这些学生已经达到博士水平。相反，我到是发现国内优秀博士生数量增加很多，而这帮人的学术水准，和国外优秀大学优秀博士毕业生水平不见得差了。

3）国内大学岗位的门槛越来越高。数年以前，如果是国内有一个大学讲师岗位和国外有一个博士后岗位，大家都不需要思考，直接选择后者一定不会后悔。然而，今时今日，大家就要为此发愁了。前几天有朋友给我留言，说一个博士生同时拿到了国内某大学的讲师岗位和国外某发达国家博士后位置，后者的工资是前者的数倍。然而，他担心选择后者，将来回国可能连讲师位置都拿不到。看看北京、上海这些地方高校的招聘情况，一方面他们招聘有严格的年龄限制，一方面在学术成绩上要求越来越高。再过三五年，我觉得西部高校的要求可能会赶上北京、上海地区高校今天的要求。

4）国内高校、研究所博士后待遇越来越高。以前，国内高校的总体收入是非常低的，博士后的待遇那就是更低了。然而，国内博士后的待遇基本上可以赶上发达国家博士后的待遇了。曾经有朋友给我发送浙江大学从国外大学招聘博士后的通知，人家都已经用美元计算年薪了。而且，很多渠道显示，有些发达地区为了吸引优秀博士后，年薪已经超过40万了。像这样的待遇，还能够享受国内的博士后公寓、子女入学等优异条件，还有机会申请到国家自然基金、中国博士后科学基金等，吸引力真是很高。如果我再年轻几岁，都有申请的冲动。

5）国内大学的学术竞争力越来越高。以前在国内大学工作，总是低三下四地给国外大学教授写信，邀请他们参与合作。当时，如果有国外大学教授到实验室访问，对待他们比对待上级领导还要用心，陪吃、陪喝、陪玩、陪企业参观。特别是去某些企业，一般陪同国内老师参观，很多先进技术都不让看。然而，如果陪同国外大学教授去参观，这帮人恨不得把正在研发但尚未成功的最新技术也拿出来让他们“见识”一下，以证明他们的能力。然而，现在国外不少大学教授都是想着法子去中国高校、企业进行交流、合作。以前，总感觉国外大学的教授发表的学术论文档次高，水平高。然而，今时今日再看看国内高校教师情况，论文档次已经比他们还要“高”了。到国外大学做博士后，无非想多出一点成绩，将来谋一个好的前程。现在这些，完全可以在国内大学实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