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校十年，蓦然回首，希望不是愚人节的恶作剧

喻海良，2016-03-31

记得小学生阶段，老师教会我们来形容时间过得真快的一些词汇：日月如梭、时光流逝，等，我个人现在觉得最好的一个词应该是“蓦然回首”。我于2006年4月1日正式成为东北大学轧制技术及连轧自动化国家重点实验室的一名教师（助教，很不好听的职称名字，别人经常认为是“博士生助理”，而不是正式教师），至今2016年3月31日，整好10年。蓦然回首，那时稀里糊涂地留校了，感叹万千。

读本科期间，想得最多的是如何挣钱。确实，寒门子弟，当时最为迫切的事情是每日三餐温饱问题。做过很多事，担任家教，可能教过十多个孩子，在学校勤工俭学办的帮助下帮助学生摆放自行车，寒暑假期间帮助照料教学馆进行打更，非典期间在学校当包工头负责安排学生保安团工作，也曾经到文化路立交桥下面摆过地摊，当然，最有兴趣的还是去一个企业当民工，由于当时手艺活干的不错，这家单位一个女职工非要做我女朋友，想了好多办法才拒绝人家。记得这家公司的老板也是对我赞赏有加，特意让我做他儿子的家庭辅导老师，还经常开车带我去外面补充营养，难得的恩人。除了去打工挣钱，还有就是我的辅导员，这位大哥对我特别仗义，给了我十足的帮助，每一次都把学院的贫困生补助分给我一些。为此，他还被别的学生举报到学院院长，嫉妒“他对我太照顾了”。以至于后来大三换辅导员，研究生时再换辅导员，他们一开始都认为我这个人在前任辅导员照顾下过于“嚣张”，得到的利益太多，不再肯给我“特殊照顾”。当然，这都是说着玩的，他们后来也都是对我照顾有加。大四的时候，辅导员先给帮我评上了辽宁省优秀毕业生称号，后来，又想着要不要把东北大学优秀毕业生称号也给我。研究生阶段，本来想到校研究生学生会当一个副主席之类的玩玩，一开始新辅导员也是看不惯我的嚣张，就是不给我提名到学校，后来在学院其他老师的努力下他还是让我当系团支部书记，或许这就是游戏规则。当时，很多老师都认为我这个人闯劲十足，应该去企业拼，或者直接自己创业。至少不应该留在大学里面工作。大四的时候，在学院毕委会玩了半年，帮助接待了很多招聘企业，很多次，企业的老板都希望我去他们单位工作。我当时笑呵呵地说，等我读完研究生就去他们单位。当时，这些老板们还真给了我不少名片。

读研究生的时候，想的最多的是如何哄女朋友。虽然本科期间苦于生活困难，打打零工是家常便饭，但是读研一直是我信念中的事情。记得我的第一个女朋友，是辽宁大学的高材生。在沈阳，理工见长是东北大学，文科见长是辽宁大学。辽大大家可能不熟悉，但是几个校友应该知道。现在中国科学院副院长王恩哥的本科就是辽宁大学读的，中国现在首富王健林也是辽宁大学本科毕业的。也因此，当年一个东大的土工科男找到一个漂亮的辽大文科女，无不是大家羡慕的对象。在读研究生的每一个白天里，不是在实验室里面工作，就是陪女朋友逛街不买东西。晚上回到宿舍，第一件事情就是打电话。回想起那些年初恋的日子，真是疯狂。女朋友一个不如意，就让我几天几夜合不上眼。可惜，后来一个日本人非要建议我去日本留学，而我又偏偏把这个故事告诉了她，结局就是伊人归伊人，我依然归我。

成为大学老师，稀里糊涂没多想就成真了。2005年初，把想着去日本读博士的想法告诉了女朋友，为此，她特意带我去逛街，还掏钱给我买了好几身衣服，当天晚上幸福直上云霄。然而，幸福来得太快，就意味着要失去一些。第二天，她电话告知，我们不合适，分手吧。努力了很多次，眼泪加起来可以用来晒几条青年大街，但终究是他人的老婆，和我缘尽。而此时，去日本留学的计划也黄了，心里的压抑呀，无处躲闪。而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尽可能地把时间放到自己的研究生学习上。在2005年5月1日，实验室组织去外地旅游。在和导师谈心的过程中，无意识地说了一句话，改变了我的生活。我和导师说，要不我留校工作算了。确实，之前女朋友及她家人最希望我做的一件事就是留校当一个老师，做一个学问人，踏踏实实过一辈子。而我赶上了好时候，2003-2007年期间，我所在实验室师资力量非常短缺，课题多得做不过来，当时，实验室里面几十万的课题几乎是不做的，也因此实验室这几年每年都是大规模留人。虽然当时，我才读硕士1年多一点点时间，但我导师或许算是慧眼识才，认为我资质还算不错，或许觉得实验室人手不足，在2005年7月通过实验室组织的留校答辩，和东大签订工作合同。就这样稀里糊涂地留校了。由于我当时硕士未毕业，与2006年4月1日正式入职报道，时至今日，恰巧10年整。

留校后，才知道任重道远，自己差了去。我留校后，很多人是对我不满的。因为，他们认为那么多师兄师姐都没有留校，同一年级中也只有我一个人留校，经常问“凭什么”？在一个论资排辈的年代里，这是非常“出头”的事情。当然我自己也很难回答，可能只能用“机遇”二字来解释。正式工作后，学院先安排新入职的教师去带本科生实习，然后，让我讲一门不是很重要的课程。当时的心态不是很好，认为那些事情不是很重要，可能耽误了不少学生。后来，我开始自己独立带本科生毕业设计，很高兴的是第一批指导的两个学生都获得了“优秀”。前几天和朋友聊起，一个学生在首钢曹妃甸工作，现在也不知道怎样了。接着第二年，再带本科生。结果非常惨，由于我的失职，学生毕业论文写得不是很好。2009年，我停薪留职，到清华大学做博士后工作。发现自己原来所在实验室和清华大学在制度上确实存在较大差距。而我作为东北大学一名老师和清华大学的老师同样是差距非常大的。因为，当时清华留的几个讲师，基本上都是从国外获得博士学位并做了博士后后返回的。而我所在实验室的讲师，清一色都是自己实验室毕业留校工作的。清华大学的老师，副教授以上，基本上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独立的研究方向，而我所在实验室的教授，在研究方向上认知也是模糊的。来到卧龙岗大学后，在学校优秀青年教师培训课程上，结识了好几个朋友，一下让我见到了国内师资力量和国外大学师资力量的差距。其中有一个朋友，香港大学博士毕业，国内好几家985大学给了他教授岗位，但是，他依然选择到我们学校做researchfellow。他说，他来这里就是要跟着名教授一起发Nature的。今年，他真的做到了，不久前以第二作者在Nature上发了一篇学术论文。留校前，自己觉得自己真的很优秀，每天照着哈哈镜，真帅。10年过去了，发现自己真的还是差了去了，比咱优秀的人太多了，愁，我什么时候能够发一篇Nature呢？

10年，弹指一挥间，体重从114斤涨到了160斤，从满头黑发到头发稀少并白发可见。蓦然回首那年留校，不知道是不是愚人节的一个恶作剧?或许我命该成为大学教师，因为，我总想着去念叨身边那些存在的不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