跪在母亲坟头，儿子一家人来看您了

喻海良，字之亮，2017-4-3

长沙的三月，雨下个不停，终于在四月初结束了。很早就计划清明节带家人去母亲和父亲坟前祭拜。我家老二已经一岁多了，还没有带他回过老家。不知道天堂的父母是否会责备。

昨天上午，我们一家四口先去给我父亲扫了墓。我三岁的时候，他就过世了。在我大学毕业不久，按照母亲的建议，我为他修了墓。也是从那后，我才知道他埋在那里。小时候经常在这个山头玩耍，很多次路过这里，但从来都不知道我父亲就埋在里面。

中午，我们回到养父家，我在这里生活了很多年。自从母亲去世以后，很少愿意回来。虽然养父对我非常好，拍板送我上高中，彼此关系这些年也是比较融洽，但我就是不愿意回来。每一次回到家中，总感觉母亲就坐在马路边洗衣服，在厨房里做饭，在菜地里浇水，在楼下大喊“海牙子，下楼吃饭了”。每一次回家后，我都会偷偷地流眼泪。生父去世后，母亲带着我漂泊，她的一生是艰辛的一生。

在养父做饭的时候，我带着老大去我以前住的房间观看。这间房现在已经脏的不行了，屋顶似乎还在漏水。只有门上依然写着我初中时写的字“办公室”、“旁人休入”。这些字，其实都是写给我母亲看的。初中的时候，我真是不懂得母亲的爱，而且很多时候都是非常叛逆的。有一天深夜，我在房间学习。母亲不知道从谁的嘴里听到学习非常费脑子，而吃煮鸡蛋可以补充脑力。于是，她跟着学，在深夜也是煮了一碗鸡蛋，并给我送到房间。不记得当时是否吃了呛药，不但没有体会到她的关怀慈爱，反而是把她狠狠地说了一顿。并说，以后如果没有得到我的许可，不能够到房间里面来。因而，在第二天，在门上留下了“办公室”、“旁人休入”这些字。这一件事后，我不知道对母亲造成了多大的心里伤害，她真的没有再进过我的房间。

想当年，母亲总是希望我能够好好学习，走出大山的。我小学毕业之前，差点被班主任退学，是因为母亲的坚持，好歹要一个小学毕业证，将来才能学门手艺养家糊口。谢谢她当时的坚持与抗争，否则难以想象没有小学文凭的我通过什么样的奋斗才能成为一名大学老师。我初中早早就被保送高中，但是迟迟没能够收到录取通知书。为此母亲跟着我天天提心吊胆，害怕名额被人换掉。后来，有一天养父回家说，抽签能上。几天后真的拿到录取通知书的时候，迷信的她还烧香拜了菩萨。此后，我高中三年，母亲都是在河里挑沙挣钱。当高考结束，我回家告诉她我考的很失败，她却反着说保佑我考不上。我知道当时的她内心很生气，家里很穷，但为了我能上一个好大学，全家人都拼了。苦活、累活，都不让我做，现在听说高考没考好，她内心觉得这些年的苦都白吃了。上大学后，我打电话向我母亲要钱，她说手里的欠账都没能还清，哪里有钱给我邮寄。我听后，不但不理解她一个农民供养一个大学生的辛苦，反而在电话里面说了很多不该说的话。后来，从养父处知道，电话后，母亲哭了整整好几天，埋怨自己没有本事。我母亲就是这样一个人，一辈子都很要强，一辈子都在吃苦，一辈子都在为孩子操心。

中午养父做了一大桌菜，都是我很爱吃的菜。听说我要回家，他应该是前一天就开始准备。饭后，我们一起来到我母亲的坟前。老大问，奶奶为什么埋在这里了。我说奶奶埋在这里就成为了天上的神仙，保佑我们一家人平平安安。他又问，什么是神仙？我说神仙就是和孙悟空一样厉害的可以在天上飞来飞去的人物，他们活在另一个世界里。儿子又说道，奶奶变成神仙就和孙悟空一样厉害了，他们还会变魔法，耳朵里面可以变出一根金箍棒。我笑着说，就是这样厉害的人。然后，我们一起挂花圈、插红花、烧钱纸、点上香、放鞭炮、跪着磕头。我念叨，“妈，您儿子带着老婆和两个孙子来看您了。”

临走的时候，养父给我准备了100个土鸡蛋以及自家种的糯米。回到家里，已经将近晚上5点多。我对爱人说，晚上做“香椿炒鸡蛋”。一道我人生有着特别意义的菜，一道妈妈做的我最爱吃的菜。

人的一生，就是这样，一代又一代，轮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