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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年教师节了!前几天我的学生见了我,拿出个护颈枕,说过节了,送您个护颈枕,出差带着好!才想起教师节。
记忆中最早的老师,是我上育红班的两位女闻老师,本村本家,一个我要叫她大姐,一个要叫我大叔呢,那时的育红班基本啥也不教,纯粹哄一帮孩子瞎玩。记忆比较深刻的是闻老师去县里培训,回来还给我们跳了新学的两支舞:夺过鞭子抽敌人、唱支山歌给党听。还从县里带回了很多内幕消息:四人帮有多可恨!多奢侈!老师眉飞色舞义愤填膺地讲:“人家不像咱,冬天烧土炕点煤球炉子取暖。人家有暖气——水暖!就是在堂屋烧一大锅开水,然后端进屋里取暖,这样就没烟气!”我登时脑子里映出一副图象:屋里热气缭绕,玻璃窗上结层水汽,窗纸那得多潮呀!心里想着,也不敢多问。十年后,到了县里读高中,终于见到了传说已久的水暖!
小学有个卢成之老师,民办的,带了我三年。他思路很开阔,给我们推荐了《王老师和小学生谈作文》《小学数学习题集》,我磨着父亲买了两本书,那时语文数学一人教,经常遭到表扬,学习兴趣高涨,卢老师因为头脑灵活,后来做了乡里的纺织厂厂长,转了正,一直被认为农村里的能人,成功人士,前几年回乡还与他一起吃了饭,说起当年还很感慨,也是七十多岁的人了,专门把我叫到小屋里,写了几页东西给我,还记得开头几句:我的学生闻宝联,懂得感恩......,弄得我挺不好意思,因为这之前好长时间没来看他。
初中又是一位本村的卢从之老师,教我英语。据说卢老师那时天天对着镜子练口型,练发音,那个时代懂英语的少之又少。他教英语很有特点:要求我们每天写50个单词,每个单词写五遍!一开始只是对付,后来发生了神奇的效果,每个单词我都能知道在哪一页,我的英语成绩也因此迅速攀升!卢老师在我成长道路上对我帮助很大!回乡时候见到他,说起这一段,专门敬了他一杯酒,那次恰好与两位卢老师一桌!
初中还有一位李老师,好像叫李励,教我们历史,我们都爱上他的课,与别的老师风格不同,讲课幽默风趣,还总讲历史故事,他一上课大家都竖着耳朵听。李老师很有意思,有次讲到:古人都除了名还有字和号,你们知道老师我叫啥吗?我们都瞪大眼睛等他继续,他顿了顿:老师我姓李名励,字珀石,号湖海散人......又说到古代英雄豪杰,热血沸腾:大丈夫顶天立地、仗剑天涯,要无所不好......,听到这,我旁边的军校小声嘀咕:老师你好色不?老师没听到,我听到了也不敢笑......
高中,徐老师是我的班主任,教我物理。有一次,忘了什么事,对老师心生不满,便拿了一道我会做的难题请教他,隐藏了一个条件,晚自习徐老师憋了俩小时,一头汗也没做出来,我站在一边心中窃喜,毕竟功力在那,老师与我说你肯定漏了一个条件!后来想起来实在不应该这样对老师,那时候也是年幼无知吧!
高中化学刘老师值得提一下,对学生很严格,那个时候看谁不努力,还会打一巴掌。我没挨过——享受不着这待遇,他对几个学习很好的学生才会这样,有次对我们后来考上清华水利系的一个同学发了火,说你这样念人吗?那同学战战兢兢,结结巴巴连说不念!不过大家都很尊敬他,慈父级的,特别是同级女生——他做班主任,前几年大家一起吃饭提起刘老师还很怀念,就像提起老父亲。
大学里,顾根华老师应该是重点提一下的,顾老师带我和我的班长毕业设计,我是作为好坏搭配的添头塞给顾老师的。他其实也就比我大两三岁,湖北人,很聪明,本系研究生毕业后留校当老师。印象很深刻的就是,每次看了我的阶段汇报,便语重心长地说:宝联确实下了很多笨功夫!答辩多努力,争取良!然后对我班长说:小X,你就得严要求了,必须拿下优!我俩都诺诺而退。结果大跌眼镜,我毕业答辩毫无悬念得了优,还获宁宝林教授强烈吹捧,说是十几年没遇到的好学生!我班长得了良!其实我自己知道,我只是答辩有技巧而已!逮着会答的题马上口若悬河,不停旁证博引:苏联的传统工艺咋样,西德的咋样,日本的咋样......本设计的卖点在哪里,牵着老师的思路乱窜,不给他们提问的机会,等明白过味,时间到了,我面露微笑走下答辩台,一致给优!这个成功的经验后来也用到了我博士答辩!!!顾老师很不解,咋会出现这结果,咸鱼大翻身!后来我毕业进了工厂,与顾老师还总电话联系,问我钱够不够花,不够寄给我,令我很感动,后来厂子要倒闭,也是顾老师鼓励我考取了研究生。他后来没在教学领域发展,现在好像在一家几万人的集团公司任总裁,干得也是风生水起!
我的硕士导师有三个。一个是梁老师,清华毕业生,人很聪明,不修边幅,我第一次见到他时穿个凉鞋,没穿袜子,很随意,满头白发——鹤发童颜那种,后来与他一起做科研,梁老师也很幽默!有次我的课题想报奖,有几个相关性不强、提供辅助的部门也都想挂名,我问梁老师咋办,他很有意思:确实应该考虑下,农民兄弟很辛苦,没他们我们得饿死;工人兄弟也很辛苦,没他们我们用不上电灯;扫地大姐很辛苦,食堂师傅也很辛苦.......
钱老师我们联系最多,一直到现在。钱老师瘦瘦的,说话声音不大,慢条斯理,戴一副眼镜,很儒雅!钱老师一家四口,三个清华,两个儿女都是清华毕业,他自己也是,儿子与我同龄,还是当年的奥数冠军!钱老师和师母对我们几个学生非常好,情同父子,钱老师基本不会批评你,但每次我犯了错误,比如论文数据处理或是笔误,他只是给改下,并不多说,我顿觉特对不起他,便自然很严格要求自己,他在我们身边便觉得心里特别有根!这也是他人格魅力所在,我远在海外的师妹,东北人,很直率,每次回国第一站肯定是去看老师,然后训我们几个师兄:你们也不说没事多来看看老师......我们只是傻笑。还记得上研究生,师妹找老师告状:钱老师,你管不管他们呀,一起欺负我,说我的帽子翻过来扎个眼就是花盆,钱老师便微微一笑:他们欺负不了你。我们便哄笑:看看,谁厉害老师心明眼亮!
今年前半年,与大勇师弟早就商量,老师今年八十了,没能给他过八十大寿,教师节一定要去一起跟老师和师母一起吃个饭,师妹远在新加坡,就不等她了。我们早早把行程安排开,师弟特意请半天假从天津赶到北京老师家里,我也从西安早最早一班高铁赶回北京,赶在下午赶到老师家。老师师母精神很好,一见面还是那么一如既往的亲切。聊起上次见面离开后发生的事情,询问我们各自的生活。老师的生活很规律,也挺充实,说起孙子也是大孩子了,明年高考,清华应该没问题,一家三代皆清华!!! 我们也为老师高兴,家学渊源,钱老师老父亲也是苏州一个中学的校长,教育家。
昨天,我特意把我们的合影发到群里,与师妹讲赶紧打飞的回来,就差你了,她回复赶紧给我买机票,我逗她说趁台风来吧,台风来了那啥都会飞!她回复你自己去飞吧,别老自己胡吃海塞,多请请老师师母和大勇师兄,大勇赶紧发信息:带上我......
隆重推出刘院士,我的硕士一导,当时还叫学部委员,今年整90了。刘院士很严格,也很严谨,他最强调的就是对最基本概念的理解,他举了个例子:物理上有个名词,叫XX功(可能涉及机密,不便说透),这只是国外科学家通过数学方法推导得到的一个概念,物理意义一直没人说太清!他也一直思考,有次,与他的师兄,英国皇家科学院的院士BENG(音)博士说起,俩人不约而同:是混乱度!刘院士名气在海外很大,据说我的一个师姐,去美国申请读博士,条件很勉强,要被拒,人家一看简历,是刘院士的学生,当时拍板就要了!
我的博士导师涂教授治学也是很严谨的,对我最大的帮助就是很信任我,只要我感兴趣的课题,他都支持,由着我野蛮生长,这也极大促进了我独立科研能力的培养和提升!
博士毕业,走向社会,遇到了更多老师,学到了很多。
闻德荣老前辈可以说是我入行领路人,一度很多人以为我们是父子——都在天津,都姓闻,都做混凝土,很容易让人联想!恰巧,闻老先生与我家老爷子同庚,自然心理上很亲近,攀起来,我们可能还真有亲缘。闻老一直很关注我的成长,总不断提醒我,带我入行,也像对自己孩子那样指出我的浮躁与肤浅,不断纠正我的轨迹,受益良多。闻老师与我一起,总提起,咱这个闻都是从山东青州府过来的......,他与我博士导师涂老师很熟,涂老师是闻老师的老师的女婿。闻老师早期是天津大学建筑系的高才生,擅长剪纸,每年过节都会送我们剪纸,艺术修养很高。
闻老师总提起他年轻时候的故事,文革被抄家被打成右派的往事,历历在目。闻老师心态很好,八十整,今年七月份天津的部分同仁给他过的八十大寿,一开桌,协会安书记大喊一声:“闻大爷儿子在哪里?”我立马起身举手:在这呢!他随即喊:端起酒杯,敬老爷子.......
我不是清华出身,与廉慧珍老师并无师承,但廉老师确确实实对我帮助很大,心里也就认做老师。廉老师有次给我电话:宝联,《混凝土世界》跟你约稿你老也不理,这不,人家给我电话,说你太狂了,约稿都不给,只得让我出面了。我赶紧赔罪:不是的,廉老师,主要是我太懒,我哪有敢狂的理由呀,赶紧写,您给把关!后来在廉老师的指点下,发了文章。还有次一起开会,廉老师写的介绍词:......他很狂.....他热爱混凝土,有混凝土的地方就会有他(我博客空间的副标题)......我说:廉老师,这样不好吧,我哪敢呀?她说:怕什么,这样才显得牛气,就要牛气!每次开会见到她,总会说上一会,给了我很多教诲!廉老师对后学晚辈一直都很提携!谆谆教导!
今年五月份课题评审,一推门,廉老师坐在哪里,精神矍铄,已经86岁高龄,思路清晰,一见我喊了声:小帅哥,几年没见了!听说你老北京了?我也笑着说,廉老师您可别逗了,我来北京了,与您学习就更方便了!廉老师很健谈,说起几个年轻人各自特点,然后说;小闻,我很欣赏你的,你知道吗?我说我当然知道啊,廉老师对我们几个年轻人比如山东郭保林、天津杨雄利、北京李玉琳等等都很关怀,她说这是几个敢说话的人!前段时间打电话给我:小闻,我这有本《混凝土的早期热裂缝》,你有没有?我就一本了,给我个地址寄给你。我连忙说感谢:确实没有,但哪能让您寄,找时间我去看您顺便取回。只是一直瞎忙,还没能去。
我很早就知道倪清老师,十几年前有次开专家会,一位老专家听说我做混凝土,他说你应该知道倪清吧,专门提起倪老师如何如何厉害,那时我与倪老师还未曾谋面!后来认识了倪老师,现在经常与倪老师一起开会讲座,在南方特别是广东一带,倪老师名动江湖,学生弟子很多,一提起是倪老师的学生都感觉无上荣光!
在河北,凡是干过高速的,没有不知道张惠河的。张总今年已经快八十了,河北交通界一直有个说法:河北二张,其中一张就是张惠河。张总经历丰富,做过设计,做过施工,做过监理,出过10年国,经验极其丰富,张总一直活到老学到老。我们在一起吃饭,便介绍:闻博士,天津市政院的博士,学问很好,有什么混凝土问题找他就都办了,别看他是博士,是我学生,我的二弟子,我们举行过拜师仪式的......张总后来不幸瘫痪了,有次我去看他,师母接的电话,说小闻你别来了,不用客气......,我...说我到小区门口了,她说那我问问,过会说你来吧!进了屋,张总看到我,乐了,但拴住舌头说不清话了,师母做翻译,说别人来了老头都不见,你大老远从天津来了得见见......老先生一辈子强亮要强,不想让人看到他这个样子,英雄迟暮啊......
还有许许多多老师们一直在帮助着我,难以详述,值此以此文对我的老师们表示敬意与谢意,祝您们身体康健,幸福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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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MT+8, 2024-11-30 02: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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