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美国留学，是由农业部派出，用的是世界银行贷款。国家把我们的生活费一分为二，一个月只有$360，所有生活费、医疗保险、住宿费（一间合住的单间就要$150)、书本费，全在里面了。所以去Cornell的行囊里包括鞋袜、衣帽、纸笔、牙刷牙膏（够用两年！），甚至连洗衣粉都带了。笔记本，更不用说字典了。到那里后，发现还需要什么，都是尽可能去旧货店或Garagesale买！两年从没下个一次馆子，包括麦当劳！你信吗？这是我们这代改革开放后早期的留学人留下的留学印记。

我们出国，从国家大层面来讲，不是光荣，是无奈。因为落后，才不得这样做。是一个感受耻辱的过程。这个过程是个忍辱负重的过程。

看现在的公费留学生，生活得真体面！很多刚来的研究生，特别是本科生和高中生，来了就买iPhone，新车（甚至豪华车），常常下馆子，每个假期还回国，完全不一样！时代变了，中国富了！活得更体面了! 年轻人的出国机会更多了，慢慢也就不稀奇了。从这方面讲，这是中国人值得骄傲和自豪的事！这种时代的变迁只有过来人才有最真实的感受。

如果有一天，中国人不把出国留学当回事了（nota big deal)，中国的科技就进步到可以让人骄傲的程度了， 那才是真正值得骄傲和自豪的事！我个人看恐怕至少还要20年。为这个目标努力是中国人共同的使命。无论你出国还是不出国，你能为这个目标做点什么？

过了这么多年，搬了n次家，我还留了一个当年出去时的箱子。

等到我两年读完硕士，拿到Cornell的Assistantship读博时，回国探亲，我还用省下得钱买了“四大件和四小件“—电冰箱，彩电，洗衣机，照相机 等。这是在国外买单，上海提货。那是我至今感到最“衣锦还乡”的一天!全是自己一点一滴地省下的,但确是我父母亲一辈子也没能买得起的东西。我读大学时，我哥哥给我买了一个Sony的收录机，我回来时给他买了一个有很多种功能的收录机给他。

现在回过头来想想，其实就和现在的很多农民工一样。在外打工一年，过年时回家带上大大小小的礼物。邻居一看，乖乖！好风光！真正知道有多辛苦的只有自己。所以，我看到现在的农民工，就想起我当年在Cornell读硕士的日子，有时眼睛也会湿一湿，当然不能流泪，因为男儿有泪不轻弹。

而现在我来来去去美国，大多就一个拉杆箱，好像也没有什么特别“紧俏”的东西需要带来带去。所以，从“外面看”中国这30年的变化，我对现在这个政府就有了比较大的宽容度。不是说她已经完美，而是说方方面面有了很大的改进和改善。当然这不是政府“不能做得更好”的理由。

希望我还能活30年，看看中国30年后会是什么样。

程宗明2015年7月13日 南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