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内战牺牲的第一位华人

约翰•汤米

1，葛底斯堡战役，爆炸性的新闻

1863年7月10日，即美国“内战”爆发第二年多，是著名的“葛底斯堡战役”结束一星期后，美国南方与北方很多州的报纸，都纷纷报道一则爆炸性的新闻：在刚刚结束的葛底斯堡战役一次战斗中，联邦（政府）军中有一位来自“中华帝国”（即清朝）的年轻军人-约翰•汤米（John Tommy）不幸牺牲了。

要知道，在19世纪60年代的美国东部地区，更确切说是“内战”主战场的密西西比河以东地区，华人数量仅有大约200人。这些华人来的分散，分布也十分地零散。当时美国的绝大多数人，都没机会亲眼看见到来自遥远东方的华人，甚至连他们的种族归属都弄不清。所以，有华人参加内战，并且在著名的葛底斯堡战役中丧生，这在当时是相当令人感到惊奇和震撼的新闻。

铺天盖地的报道还说：这位约翰•汤米，是“波多马克军团”（格兰特将军指挥的联邦军主力）里唯一的“天朝人”。

这里需要补充的是，由于当时的信息交流有限，联邦军“波多马克军团”里其实还有其他的华裔军人（如前面提到过的约瑟夫•皮尔斯，爱德华•科霍特等）。

这位“天朝人”约翰•汤米，也是记载里美国内战中牺牲的第一位华裔军人。

2，约翰•汤米，何许人也？

约翰•汤米来自中国的广东。

他的英文姓氏还有汤姆尼（Tomney）及谭穆尼（Tammny）等不同拼法。

他是怎么来到美国的，他真正的中文名字是什么，都没有记载。

刚来美国时，约翰•汤米还是一个毛头小伙，也不太懂英文。美国内战爆发后不久，18岁的约翰•汤米即在纽约城应征入伍。他参加的是刚成立的“纽约第一精装旅”，编制在本杰明•普莱斯上尉（Benjamin Price）指挥的连队里，隶属于纽约第七十步兵团。。约翰•汤米虽然语言不精，但他为人和蔼，自然，聪明，很快就得到了战友们的喜爱。应该是由于聪明好学，语言长进快，后来他还成为整个部队里最出名的一个“机灵鬼”。

3，被俘与被“稀奇”

约翰•汤米随纽约军队开往南方前线。

1862年3月，有一次，约翰•汤米从马里兰到波多马克河南岸的阿维亚溪一带（Aquia Creek，位于维吉尼亚州境内，费里德里克斯堡西北部）做侦察时，被南方人抓获。据记载，南方人最初遭遇到来侦察的汤米时，颇有点吃惊（哪国来的人）。汤米被俘虏后由于不断挣扎，还被南方人狠狠地揍了一顿，但无伤大碍。

在南方军营里，身为囚犯的约翰•汤米意外地成为一个“稀有动物”。

他被带到了联盟国将军约翰•马格鲁德（John B. Magruder，南方著名将领）面前。那位将军看到汤米的面容和肤色后，非常惊奇。将军问他：你是穆拉托人（Mulatto，指黑白混血人）吗？不像是；那你是印第安人吗？也不是。将军有点急了：你到底是什么人啊？

当汤米告诉他自己来自中国后，马格鲁德将军更加迷惑不解了（大概是想：你跑这么远，为什么会替联邦军作战）。将军又问他：给你多少钱你才会加入联盟国军队？汤米回答道，“除非你给我个旅长当当”。从他们的有趣对话可以看得出，汤米是一位相当聪明，大胆和机智的年轻人。马格鲁特将军听后不但没生气，反而对他很善待，然后把他送去了费里德里克斯堡。在那里，汤米更成为了一个“稀世之宝”。费里德里克斯堡的报纸上都登满了他的照片，还有各种争相报道。

再后来，汤米又被送去了南方联盟国首都-里士满的利比监狱（Libby Prison）。在那里，汤米竟然遇到了他的上司-本杰明•普莱斯上尉（在威廉斯堡被俘）。

到最后，汤米获得假释，回到了纽约城。他在纽约的大部分时间，都是在帮忙照顾伤病的战友们。汤米用他的耐心和聪明，给战友们以无微不至的关怀和照料。

4，最后一次战斗

1863年2月，约翰•汤米被提升为“下士”。成为美国内战时期华人最高的军衔。

4月份，通过一项特别招募，汤米又随军开往前线。在之后参加的费里德里克斯堡和钱瑟勒斯维尔等地的著名战役中，汤米英勇作战，所向披靡。他被誉为纽约最神勇的精装旅里“最勇敢的战士之一”。

在抵达葛底斯堡参战之前，汤米几乎不知道什么是畏惧，他每战皆毫发无损。

1863年7月2日，是一个星期五的大清早。约翰•汤米所属的纽约第七十团，在丹尼尔•西克尔斯（Daniel Sickles）将军的指挥下，向联盟国阵地推进。由于战场上布置有大炮及炮兵，步兵的行进比较困难。联盟国军一方在隆史崔特将军的指挥下，以密集的炮火进行反击。其中有几发炮弹落在了七十团的附近，发生爆炸。当场造成大量伤亡。其中，汤米被一发炮弹击中，他的双腿被炸掉了。

在这次行动中，汤米所在连队的28名战友中，有多达20人伤亡，最后仅剩8人完整归还，损失十分惨重。第二天，也就是7月3日，约翰•汤米因为失血过多而死去。当日，美国内战最著名的葛底斯堡战役，也以约翰•汤米所属的联邦军胜利而结束。碰巧的是，也同样是在7月3日这一天，另一位华裔军人约瑟夫•皮尔斯也在葛底斯堡战役作战。他在“皮柯特冲锋”中“扬着长辫子冲杀…”的场面，后来被历史学者所记录。

四个半月后，美国总统林肯在葛底斯堡国家公墓（Gettysburg National Cemetery）揭幕式中发表著名的葛底斯堡演说，哀悼在此次战役中阵亡的将士们-包括约翰•汤米。林肯诉诸《独立宣言》所支持的“人皆生而平等”之原则，并重新定义这场內战：不只是为联邦存续而奋斗，亦是“自由之新生”，將真正平等带給全体公民。

约翰•汤米成为美国华人中最早的英雄及烈士。他是第一位为美国内战捐躯的华裔军人。

5，第一位为联盟国战死的华裔军人

如果说约翰•汤米是第一位为北方军-也就是联邦军战死的华裔军人。最近发现在美国内战中还有一位，他是为南方军-即叛乱方“联盟国”战死的另一位华裔军人，他的名字叫查尔斯•张。

葛底斯堡战役一年多后的1864年11月30日，在西线田纳西州的富兰克兰林，爆发了一场被誉为“西部皮克特冲锋”的战斗。这次战斗，双方投入的总兵力近四万人。南方的“田纳西军团”约1750人战死，是内战中联盟国损失最惨重的战斗之一。据记载，这其中有一位来自中国的军人，他随田纳西军团为“联盟国”一方勇敢作战，最后不幸阵亡。

在富兰克林的城南，有一座“卡特”屋（Carter House），是当年富兰克林战斗的主战场。附近还有一片占地2英亩大的“麦加沃克”联盟国墓园。墓园里面共有13个墓区（代表南方13个州），其中在第5区内有座编号为“66”的士兵墓，墓碑上刻着“C. C.”两个字母。这块儿小墓碑的正面除了数字“66”和这两个“C.”，再没有其他任何标识。

根据墓园记录，这位“C. C.”代表的真正名字，为Charles Chon，中文可译为查尔斯•庄。他，就是在1864年富兰克林战斗中丧生的那一位来自中国的军人。

那么，这位查尔斯•张为什么会战死在这么偏僻的一个地方呢？他的身世又如何呢？

说来，还真是有点儿不可思议的。

6，不可思议的发现

在富兰克林战斗-也就是查尔斯•张战死140年后。2005年，洛杉矶一位名叫马丁•张（Martin Chang）的华人，前往田纳西首府纳什维尔参加一个音乐会。马丁•张的家庭在1949年时从大陆逃到台湾，他在十几岁时跟随家人搬到了加州。

马丁•张是一名基督教徒，同时也很喜欢美国的乡村音乐。对乡村音乐的痴迷使他对南方和“内战”历史也深怀兴趣。马丁在参观完“音乐城”后，又驱车去到富兰克林城的卡特屋及联盟国麦加沃克墓园顺便一游。由于到达时候天色已晚，博物馆不再提供解说游览。他便步行从卡特屋到墓园，走了一圈。在那里，他感觉到“一种空荡荡的恐怖”。

在从65号公路返回纳什维尔的路上，马丁•张却不由自主地调头返回到了麦加沃克墓园。他站在墓园里，在夜幕里为那些无名士兵墓做了祈祷。马丁回来只是想为他们做个祈祷，虽然天已经黑了。但不知道为什么，他对那片黑洞洞的墓地有一丝儿说不清楚的“熟悉”感觉。

几个月后的一天，马丁•张在网上浏览一些有关华人参加内战的资料中，看到一个人的文章介绍他参观过几个战场，并提到一个细节：在富兰克林的军人墓园里，埋葬着一位中国军人。马丁•张乘兴继续追索的结果，令自己大吃一惊：这个中国军人竟然就是自己的曾祖叔父（由于时间及距离关系，Chon姓已转化为Chang）。。。

马丁•张这位神秘的曾祖叔父-Charles Chon，现在应叫查尔斯•张，是他中国的曾祖父的弟弟。查尔斯•张出生于广东省，以前曾经是一名石匠。“太平天国”运动时期，他去了上海，然后就失踪了……。“他可能是被美国商人雇用了”（马丁的猜测）。之后他出现在德克萨斯的约克镇，并入伍德克萨斯骑兵团。当时他20岁，阵亡时也仅22岁。

“他离开家乡，为另一个国家战斗并牺牲。140年后，我找到了他。我应该为他做些什么”。马丁•张说，自己的人生也因此发生了改变，他加入了“联盟国军人之子”（Sons of Confederate Veterans）组织，致力追寻曾祖叔父空缺的历史足迹，并计划给他曾叔父那座沧桑的墓碑进行修护。

查尔斯•张是在美国内战中，第二位牺牲的华裔军人。也是第一位和唯一一位为联盟国战死的华裔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