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年7月17日，《新英格兰医学杂志》在线发表了糖皮质激素（激素）治疗新冠肺炎的大型随机对照试验（RCT）的研究结果（N Engl J Med 10.1056/NEJMoa2021436）。现在，人们终于有了足够强大的临床证据，放心大胆给予需要吸氧或上无创呼吸机的新冠肺炎患者短期口服或静注小剂量激素。该研究最重要的结果是：激素能够大大降低患者在28天内的病死率。全世界的医学界折腾了这么久，终于找到了一种能确切降低新冠肺炎病死率的“神药”，而“神药”居然是一种老之又老的老药。

大多数新冠肺炎患者表现为无症状或轻中度病情，需要吸氧的患者只是其中的一小部分。已经知道，重症患者的病理生理特征为迅猛发展的急性肺部炎症；病理特征包括弥漫肺泡损伤、炎症渗出、微血管血栓形成等。在新冠肺炎大流行的早期，湖北的医生大多选择给患者使用激素，旨在抑制肺部强烈的炎症反应。当时使用激素完全是出于专业知识上的推理，并没有证据支持。现在有了大型的RCT证据，说明当初的做法是正确的。有理由认为，正是由于湖北医生早期积极大胆使用激素，众多的生命得到了挽救。

让我们来看看该项研究的可贵之处。其最大的优势在于多中心集团作战，研究单位涉及到英国的176家医疗单位，共有2104例患者被随机分配到激素组，4321例患者进入对照组。激素用药为地塞米松，剂量为每天6毫克，时间不超过10天。上述发表的论文只是初步的研究报告，主要观察指标为28天内的病死率。

结果显示，激素组和对照组分别有482例（22.9%）和1110例患者（25.7%）在随机分组后28天内死亡（年龄调整率比率0.83；95% CI 0.75～0.93；P < 0.001），前者显著低于后者。亚组分析表明，病情越重缺氧越明显的患者使用激素获得的裨益越多。对于需要行无创通气的患者而言，激素组的病死率（29.3%）显著低于对照组的41.4%（比率0.64；95% CI 0.51～0.81）；对于单纯通过导管吸氧的患者而言，激素组的病死率23.3%也低于对照组的26.2%（比率0.82；95% CI 0.72～0.94），但差异没有需要行无创通气的那部分患者显著。但是，对于不需要氧疗的轻症患者，激素组（17.8%）和对照组（14.0%）的病死率大抵相似，差异没有统计学意义。也就说，轻症新冠肺炎患者无需使用激素治疗。

需要强调的是，刚发表的论文只是观察28天病死率的初步报告。我们继续翘首以待作者的下一步观察分析报告，诸如60天、3个月、1年的病死率，以及激素相关副作用的研究数据等。激素是一把双刃剑，在治疗过程中会干扰糖代谢以及增加继发感染的机会，部分患者完全有可能因为继发感染而死亡，远期还对骨质代谢产生影响。所有这些疑惑，有赖于该项研究的随访资料才能得到解答。不过依照常理判断，因为激素的使用为短期、小剂量，整体而言估计不会出现严重的不良反应。

这项研究不仅仅明确回答关于新冠肺炎治疗一个非常重要的临床问题，还对激素治疗其他病毒性肺炎如流感、SARS以及MERS肺炎具有指向性的参考价值。期待后续的数据得出与初步报告相类似的结论，亦即激素能够使得出现明显缺氧的患者的病死率下近30%。如此，就能更放心认为激素原来是治疗新冠肺炎的“神药”。以后在收治新冠肺炎患者时，只要患者需吸氧或上无创呼吸机以缓解缺氧，就该当机立断短期给予小剂量激素。

如上所述，新冠肺炎的病例特征还包括微血管血栓形成。据此推测，下一个走来的新冠肺炎神药说不定是抗凝药物，如小剂量肝素或利伐沙班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