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逢听说应用某一种单克隆抗体（单抗）治疗人类疾病时，我的心总会咯噔一下，现在的第一个感觉是：能不用就不用。造成此种心理阴影的原因是，2006年9月7日，《新英格兰医学杂志》发表一项失败的1期临床研究结果（N Engl J Med 2006; 355: 1018-28）。在这项研究中，6名健康成年志愿者接受一次抗CD28单抗静脉注射90分钟后，全都于12～16小时内出现肺部浸润和肺损伤、肾功能衰竭、弥漫性血管内凝血等危重状态，并于24小时内出现严重的淋巴细胞和单核细胞缺如。

CD28分子表达在T细胞的表面，其相应的配体是表达在抗原提呈细胞表面的CD80和CD86分子。理论上说，调节CD28分子能够影响T细胞在体内被激活，起到抑制免疫反应的作用，理应能够治疗免疫相关性疾病或恶性肿瘤。很遗憾，抗CD28单抗不但不能起到这样的作用，反而带来灾难性的效果。因此之故，当我看到《新英格兰医学杂志》2019年6月9日发表应用抗CD3单抗防治1型糖尿病的论文时（N Engl J Med DOI: 10.1056/NEJMoa1902226），感到煞是神奇。

1型糖尿病是一种慢性自身免疫性疾病，由于产生胰岛素的β细胞遭受破坏，导致罹患该病的患者必须依赖于外源性胰岛素。研究人员设计了一项随机、安慰剂对照、双盲的2期临床试验以探讨抗CD3单抗潜在的疗效。受试者为1型糖尿病患者的亲属，他们都还没有糖尿病，但出现糖尿病的风险极高。这些受试者随机接受2周的抗CD3单抗或安慰剂注射，随访以口服葡萄糖耐量试验来确定糖代谢的状况。

共有76名受试者（其中55名≤18岁）参与了研究，接其中44名纳入抗CD3单抗治疗组，32名纳入安慰剂组。结果显示：1. 治疗组有19例（43%）诊断出1型糖尿病，对照组则有有23例（72%）；前者年诊断率为14.9%，后者为35.9%。2. 治疗组诊断1型糖尿病的中位时间为48.4个月，对照组为24.4个月。3. 与对照组相比，治疗组诊断1型糖尿病的风险比为0.41（95%置信区间，0.22～0.78，P = 0.006）。总而言之，该研究的结果直接说明，使用抗CD3单抗进行为期2周的疗程，能延迟高风险者的表现出临床1型糖尿病的时间。

CD3是T细胞特异性的标志分子，应用封闭型抗CD3单抗完全剔除体内的T细胞，对于任何一种疾病来说显然都是行不通的。上述研究使用的是Fc受体非结合抗CD3单抗，影响的只是TIGIT+KLRG1+CD8+ T细胞，所以没有引来严重的全身反应。

该研究结果支持了1型糖尿病是一种由T细胞介导的慢性疾病的观点，同时也说明在糖尿病症状之前进行免疫调节是很有前景的干预手段。至于已经发生1型糖尿病的患者，应用抗CD3单抗治疗是否也有疗效，确实值得进一步研究，说不定能减少对外源性胰岛素的依赖程度。

随后申明，糖尿病不属于我的专业范畴，之所以撰写本篇小文，完全是读书之后有感而发的笔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