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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个世纪80年代初,科学家在北格林兰开展了冰芯钻探项目(North Greenland Ice Core Project,NGRIP),获得了连续的冰芯(NGRIP冰芯)。通过这个冰芯可以直接测量水分的δ18O信号。此外,冰芯还封存了过去大气的气泡,因此可以研究过去CO2的含量变化。由于冰芯连续,分层清晰,是研究末次间冰期以来高精度的北极地区气候演化的绝佳材料。
根据该项研究,科学家发现北极地区的温度在MIS3-4期间发生了很多千年尺度的快速波动,叫做Dansgaard-Oeschager(D-O)旋回。在很短时间内,该区温度上升8-16°C(间冰阶,Interstadial),然后缓慢下降,达到冷的背景值(冰阶,Stadial)形成一种锯齿状特征。后期研究表明这种变化与NADW的波动变化密切相关。也有科学家认为这只是气候复杂系统中固有的震荡特征。
有一些D-O旋回还和Henrich事件(H1-H6)相伴随。Henrich事件叫做冰筏碎屑事件,也就是在北大西洋沉积物中突然增加了很多冰筏碎屑物(Ice-Rafted Debris,IRD)。IRD由冰筏携带,具有典型的粗颗粒特征。洋流无法携带并输送这些物质,因此,IRD被广泛用来指示冰筏的出现。这说明,IRD、AMOC和D-O旋回有着密切的关联。尤其是每次Henrich事件发生时,D-O的变化幅度和持续时间都会加强。
如何才能有效地追踪AMOC的变化?
231Pa/230Th比值是一个非常合适的参数。 在海水中,231Pa和230Th分别由235U和234U衰变而来。231Pa一旦产生,在海水中可存在~100-200年。这个时间和NADW的运输时间相当,因此在沉积到海底沉积物中之前,至少有一半的231Pa被NADW输送到南半球。相比较,230Th在海水中只能存在~20-40年,所以大部分230Th留在了北大西洋,很难被运送到南大西洋。如果AMOC减弱,更多的231Pa 会留在北大西洋, 231Pa/230Th 自然就会升高。反之,则会降低。
实验结果表明,在冷期,比如LGM,231Pa/230Th大幅度升高,可以达到其自然背景值0.093。这说明,AMOC几乎停止。而在相对暖期,比如YD和BA, 231Pa/230Th偏低,并在全新世最暖时期达到最小值,这说明暖期的时候,AMOC活跃。
我们先仔细对比H1和231Pa/230Th大幅升高事件(AMOC几乎停止),二者在时间上几乎是一致的。这说明AMOC的停止与冰筏有关。NADW的形成与盐度密切相关。当北半球冰盖不稳定时,大块的冰盖分裂并融化,会在被大西洋NADW的形成区域形成淡水透镜体,这些密度小的淡水漂浮在海面上,从而组织了NADW的形成,截断了AMOC。由于AMOC不再运作,H1期间的SST会比LGM还会低3-4°。这个降温的现象会在北极地区广泛存在。所以,LGM这种说法会给大家造成一定的混淆,会以为LGM期间,全球各处的温度都是最低的。上面的例子已经清晰地说明,事实并非如此。
在H1年轻的一次冷事件叫做新仙女木事件(YD)。与H1相比,在YD期间,AMOC并没有完全停止,所以北大西洋区的SST比H1期间要高一些。YD的持续时间也相对短一些,因为AMOC更容易被恢复。
在北极冰芯中发现的D-O旋回,在南极也能发现吗?如果有,二者之间有什么相关机制吗?
要先回答这个问题,需要两个先决条件:1)在南极也打一根冰芯钻孔,做类似的研究;2)在年龄标尺上,南北极冰芯的时间精度要足够小,才能进行这种高精度的对比。
第一个条件非常容易达到。但是第二个条件如何才能满足?冰芯具有一个良好的性质,就是在其上半部分,年纹层非常清晰。但是,随着深度增加,这些年纹层的分辨率就逐渐降低,误差也就越来越大。于是,科学家同时利用另外一种策略,用冰芯气泡中的甲烷(CH4)含量进行对比。甲烷主要来自于高纬湿地,释放到大气中以后,会被充分混合,因而南北极的甲烷变化特征具有等时性。
通过甲烷进行时间调节后,科学家发现在北极发生D-O旋回事件时,南极温度确实也有反应,只不过变化趋势刚好相反,而且幅度低,变化也更平和。这种现象符合南北半球的短时间尺度内的跷跷板效应。因为AMOC把热量从南大西洋运输到北大西洋。当AMOC减缓时,北极降温,而南半球的热量增加,南极反而会增温。
这种南北半球的跷跷板效应,比如南半球冷,北半球暖的时候,增加了南北半球的温度差,使得越赤道气流增强,进一步会使得季风效应增强,反之亦然。进一步的研究表明,中国南方石笋记录的δ18O记录确实不能简单地和NGRIP δ18O数据进行直接对比,而是需要同时考量南北极(作为两个端元状态)温度的变化差。
这种半球温度不对称现象,也会引起ITCZ的引动。比如,北半球变冷,南半球变暖,ITCZ就会向南移动,造成当地的水文变化。ITCZ南移,北半球中低纬度地区降雨变少,而南半球中低纬降雨会降低。石笋记录可以清晰地解释出这一规律。对比南京地区的石笋记录和巴西的石笋δ18O记录,会发现完全反相关现象。ITCZ是大气Hadley cell的下降沿,ITCZ南移,会加强北半球的Hadley cell,同时减弱南半球的Hadley cell,同时使得南半球西风带向南移动。在此,我们会看到不但南北半球的海洋联动,大气也联动起来。二者共同决定这局部地区的气候变化。
D-O冷期,南半球西风带向南移动并加强,使得海洋混合加强,CO2被大量释放,南极区温度升高,海冰后退,更多的区域可以释放CO2。在D-O旋回的冷期,北半球高纬度降温~12°C,南极升温1°C。形成了一个温度梯度带。在赤道南部的某些区域,肯定温度不升也不降。在北太平洋区域,我们最为关心的一个成分就是NPIW。证据表明,在D-O冷期,NPIW生成量增加,比LGM时期还要多。这个链条告诉我们,AMOC和NPIW有关联,AMOC减弱,NPIW增强。NPIW增强,中层水和浅层水交换肯定加强,中层水富含CO2,从而也会增加空气中的CO2。NPIW增强,ITCZ南移,西北太平洋地区的降水减少,盐度增加。
经过南北极冰芯对比,我们也开始产生一些关于D-O事件发生机制的思考。显而易见,在北极每次Henrich事件事件发生后,必然会出现D-O事件,但是,没反过来不成立,并不是每次D-O事件都对应Henrich事件。所以,我们不得不排除冰筏事件是引起每次D-O事件的原因。
南北极的气候相关性,让我们把目光锁定到南极机制。比如,南极的海冰变化会引起AMOC的变化,进而引起北极的温度变化以及相应的冰筏事件。这样想来,也很有道理。
从时间上来看,D-O旋回并不只发生在上一次冰期,在800ka的时间里,在某些中等程度冰期也会发生,这对应着北美大陆也只具有中等体积大小的冰盖。在完全状态下的冰期和间冰期,D-O事件则不明显。
随着研究的增加,我们看到全球系统中几乎每一个成分(包括大气、海洋、陆地、生物圈等)都被调动起来,目前没有一种机制和模型能够解释全部的现象,也就无法给出统一的物理机制。就单从某一种成分来说,对整个系统都有重要影响,比如,白令海峡。在MIS3,半寒冷的气候,海平面下降几十米,这对于白令海峡来说非常关键,因为此时,海平面的升降就成了一道阀门,如果白令海峡完全关闭,一方面太平洋的低盐度海水无法全面注入楚科奇海,AMOC会增强。
于是,科学家要开始思考,如果真的没有统一的气候变化机制,那么D-O旋回是不是就是大气-海洋-海冰系统的内部固有的震荡行为?而且这种震荡行为在半寒冷的冰期最不稳定,气候系统中一点变化就可能导致AMOC的停止,比如增加一点淡水,空气中的CO2一些波动等。
其他一些研究还发现,D-O旋回好像有1-2kyr的周期性。具体来说,GISP2冰芯记录的δ18O就具有很强的1470y的周期。这好像说明引起D-O旋回的应该是外源,地球内部的气候系统不可能有这么精确的时钟。
总之,到目前为止,并没有一个完美的简单机制来统一D-O旋回的变化。研究800kyr以来高精度的D-O事件,有助于分析不同的边界条件对D-O事件的调控。单靠MIS3的冰芯记录,难以分清楚这种内源还是外源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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