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鉴发达国家经验 变革中国的研发统计体系

贺飞 北京大学

研发已日益成为创新、增长和经济福利的主要源泉,由研发驱动的经济通常被称为技术驱动型经济或知识经济。近20年来，随着知识经济的发展，知识产权产品在各国生产经营和生产率提高中的作用日益凸显，各国国内生产总值（以下简称GDP）的核算标准对研发投入和判断和引导世界经济产生越来越重要的影响。研发统计体系如何记录研发和技术变化对经济和生产力增长的长期贡献也越来越重要。

美国对待研发的变化是2013年国民收入和产品账户(NIPA)全面修订，2014年产业经济账户(IEA)全面修订以及2014年各州GDP全面修订等内容的一部分，所有这些均包括如何对待无形资产的其他方法上的变化。平均来看，这些变化的最后结果是提高了GDP水平。但长期GDP增长率同之前发布的估计值相似。这一系列修订同国际上大多数最新的依据《2008国民账户体系(SNA)手册》编写经济账户指南是一致的，明确指出研发支出应被记录为资本信息或作为投资。与2008 SNA一致，经济分析局有关所有经济部门的研发投资的估计包括两部分：自有账户研发(内部资助和执行)和购买研发。其中自有账户研发的估计是指用来生产研发的投入成本加上用于研发的物理固定资产的折旧的加和。购买研发的值包括利润、销售商成本之上差额。公布所有部门研发投资的估计值时排除软件应用的研发 (软件R&D)，以避免双重统计，因为软件R&D已是软件投资的一部分。

2013年7月31日，美国商务部经济分析局依据《2008年国民账户体系》(SNA2008)正式调整修订了GDP的统计方式，并以此重新修订自1929年以来的美国宏观经济数据。这一修订的核心是更加重视创新,进一步深化了对知识经济的认识。无形生产资产资本化，是本次调整中最重要的统计概念变动。本次修订之后，固定资产投资分类的最大变化，就是在原有的3大类别（住宅投资、建筑投资、设备与软件投资）基础上，新增加知识产权投资大类，其下包括软件、研发投资、娱乐与文艺创作3个子类。这有助于改善GDP及相关测度的精度，开发测度创新的数量指标，识别经济增长源泉。

SNA2008是由联合国、欧盟委员会、世界银行、国际货币基金组织、经济合作与发展组织牵头制定的国民经济统计标准，是对1993年版本的修订，涉及诸多统计方法和数据来源上的变化，但将技术、知识、智慧、创新能力等无形生产资产资本化，无疑是其最大特色。早在上世纪90年代初，美国就着手其研发支出统计核算体系改革，2013年修订是其延续和拓展。1994年，美国商务部经济分析局以NIPA的卫星账户的形式公布了1953-1992年研发的测度结果，该结果包括按不变价成本估算的研发支出额、无形资产存量总值和净值。1999年再次确认软件支出为投资。2006年发布预估版研发账户。2007年发布更新版研发账户。2009年发布针对无形资产与创新的测度框架。2010年发布新版研发账户扩展版。

目前，研发支出目前在经济分析局制作和公布的美国GDP和其他国民收入和产品账户(NIPA)中已经被整合成为投资。研发投资出现在国民收入和产品账户（NIPAs）的一个新资产目录中，名为“知识产权产品”，其连同软件和娱乐，文学艺术创作一起称为无形资产。自2013年7月开始，季度和年度GDP估计值的发布遵循新的方法。经济分析局修订了所有历史GDP和相关统计结果，并回溯至1929年。按修订后的口径，20世纪60年代以来，知识产权产品投资的比重从9.6%上升到了22.9%，其中软件和研发投资的比重上升较快，分别占固定资产投资的10.4%和9.5%，娱乐与文艺创作的比重较小且相对稳定。知识投入要素对于现代经济增长越来越重要，美国的上述修订无疑反映了这一事实。例如，根据新的统计方法，美国一家制药公司开发一种新药、好莱坞制作一部大片、歌星创作一支新单曲的支出，都将被视为固定投资，直接统计到国民经济中，就像一家工厂购买一台机床一样。而在以往，虽然药品销售、票房收入、歌星演唱会门票销售、DVD销售和网上下载的收入等被统计入GDP，但是，用于创造这些知识产权产品的开支是被视为中间投入，也就是被归类为生产某种最终产品和服务的成本，而未被直接统计入GDP当中。例如，歌星花在写歌和录制专辑的开支以前并未直接计入GDP。  

美国科学基金会国家科技统计中心按照经济分析局的要求，在研发投资完全纳入核心NIPA账户前开展了研发“卫星账户”的试验。卫星账户提供了一种揭示调整GDP构成影响的工具，并提供一个框架来检查概念和测度问题。通过几个版本的研发卫星账户的工作以及征求内外部专家的意见，使得两家机构能开发出一套成熟的研发资本化方法。美国科学基金会的研发统计收集自支出或当前成本，通常与OECD的Frascati手册指南中的详细国际标准一致，目前是经济分析局研发投资估计的主要数据来源。当然，经济分析局在估计研发投资之前，会对科学基金会基于支出的统计进行特定的数据调整。例如，科学基金会收集的高校研发数据需进一步区分并分配到NIPA的私人非营利和州政府部门中（表1）。

表1NIPA对NSF的研发执行者调查的利用，按NIPA部门

BEA = 经济分析局; NIPA = 国民收入和产品账户; NSF = 美国科学基金会.

注：联邦资助研发中心（FFRDCs）的R&D基于FFRDC研发调查：2001 年之后，被包括在其管理者所在的部门内。

数据来源：Bureau of Economic Analysis; National Science Foundation, National Center for Science and Engineering Statistics.

    此次综合修订使美国GDP水平值出现显著变动。2012年，美国GDP修订之前为15.7万亿美元，修订之后增加5000亿美元至16.2万亿美元，增幅达3.6%，其中无形资产投资的变化贡献了90%。通过比较研发支出和研发投资，主要有两点差别。经济分析局BEA的研发投资估计排除了软件R&D，因此NIPA给出的研发投资的值要小于科学基金会公布的总研发支出。另外，经济分析局研发投资是测度研发的经济收益的值，而非当前的阶段成本。尽管这两个时间系列间存在一些差别，但他们遵循类似的模式，并在经济衰退期内外的表现都类似。2013年NIPA的综合修订的几个方法的改变结果造成较高的GDP水平。然而，GDP的长期增长率类似于之前发布的估计值。对1929–2012年，GDP的平均年增长率高于之前公布的估计值0.1%。国家总R&D支出占GDP比率通常报告为一国总体R&D的强度的测度。这一指标引起国家决策者的兴趣，并作为比较各国整体研发状况的一个指标被广泛用于国际比较。由于分母提高的GDP水平(由于方法修订)以及分子的不变，新的R&D占GDP比率要比之前的报告值略低。

除美国外，其他国家也在整合研发到其GDP和相关统计之前开发了研发卫星账户。截止到2014年初，澳大利亚、加拿大、以色列和英国已经完成其核心国民经济账户中研发的资本化。目前世界上许多国家都明确采用SNA2008的新体系，这一统计框架为决策、经济分析研究提供了一整套具备综合、一致、灵活等特性的宏观经济账户，代表了人类经济活动的发展趋势。实践证明，SNA具有很强的适用性和稳健性，为国民经济核算提供了几乎全球普适的指导。欧盟新的欧洲国民经济账户体系（ESA2010）体系于2014年9月份正式启用。修订后的国民经济核算方法主要有以下几个变化：一是将私人和政府的研究和开发支出作为固定资产下的知识产权产品，即转变为资本；二是将符合一般资产定义的武器系统支出从中间消耗改变为固定资产的一部分；三是引入资本服务概念。日本计划于2016年转向新标准。相比GDP的新核算标准，日本经济学界更倾向于增加“GNI（国民总收入）”指标来优化经济评价体系。日本政府顾问委员会“经济财政咨询会议”提议政府应在国内生产总值（GDP）基础上增加“国民总收入（GNI）”指标，鼓励企业赴海外发展。所谓GNI是在实际GDP的基础上增加该国在海外生产和投资所获收益。

总的看来，大多数G20国家将于2015年前采用新体系。我国的香港特别行政区从2012年9月开始也采用了这套新的统计标准，特区政府统计处的报告显示，按照新标准修订的本地生产总值的数值在近年上调约2%。

  SNA1993通过9年以后，中国于2002年予以正式采纳，目前仍按照其核算GDP等重要经济指标。而中国对SNA2008的相关研究工作尚处于起步阶段。中国现行全社会固定资产投资并不包含研发、计算机软件、数据库、矿藏资源勘探支出、文学艺术品原件等无形资产的统计，尽管现已常规发布研发经费支出等基础性数据，但在统计规范、统计制度与方法、统计基础工作、统计技术手段等方面仍待加强，此外还需加强研发价格指数、研发资本存量及折旧等内容的核算，提高发布频率。此外，音乐、艺术品原创等知识产权保护制度薄弱，基础数据采集存在较大难度，如何估算这些资产的价值，都面临着现实挑战。

美国的统计实践给中国带来的启示是：SNA2008关于知识产权的核算有助于推进和完善知识产权保护制度；刺激知识产权密集型产业的发展，从而进一步依靠科技进步带动经济发展。强调研发支出在增长中日益重要的作用，有助于经济的结构转型；信息技术等研发对经济增长的贡献，不仅在于其数量扩张，更在于其对行业内外质量的提升。

新的研发统计体系体现了世界经济和社会发展的主流理念与实践，中国应尽快践行这一体系。美国从开始研究把研发纳入GDP核算到最终采用新体系，大致经历了15年。中国统计基础相对薄弱，在向SNA2008转向时，可很好地借鉴发达经济体的经验，从而更快地应用新体系来引领中国未来经济发展实践。

注：有关美国研发统计体系的进一步修订参见http://www.nsf.gov/statistics/natlpatterns/. NSF来自R&D调查的统计参见http://www.nsf.gov/statistics/data.cfm. 调查表和方法参见http://www.nsf.gov/statistics/surveys.cfm.关于2013NIPA综合修订材料参见http://www.bea.gov/national/an1.htm#2013comprehensive.

参考文献：略 (转载请注明出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