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察 | 高校与企业合作发表论文的国际比较

文 |贺飞 刘小鹏 （北京大学）

【按】合作发表学术论文是企业同高校科研合作的重要产出形式。本文研究了1995-2014年间全球高校同企业合作发表的论文产出情况，范围包括北美大学联盟，英国罗素大学集团，澳大利亚G8联盟，中国的C9高校、985高校以及211高校等主要高校联盟（集团），并对比分析了2014年《美国新闻与世界报道》排名前20的高校和中国北大、清华等7所高校的企业合作发表论文情况。结果表明，中国高校同企业合作发表论文的数量和占比均在增长，并且数量增幅较大，但与欧美相应的高校或高校联盟相比仍有显著差距。

共同发表学术论文是高校

同企业科研合作的一种重要产出形式

在知识经济和全球化的背景下，大学与社会逐步形成了相互依存与广泛合作的关系。大学的科研活动也经历了从封闭走向开放与合作的发展过程。大学作为知识的生产和传播机构，拥有丰富的知识、技术和人才资源，具有强大的研发能力；但另一方面，其自身发展却缺乏足够的资金以及将科研成果转化为现实生产力的能力。而企业作为一种营利性机构，以创造利润和追求经济效益最大化为目标，日益意识到仅凭其自身进行新技术和新产品研发是极不经济的。企业通过与大学进行科研合作，可以大大地节约研发成本，加快产品开发进程，增强自身的技术创新和市场竞争能力。

大学产生的知识转化成供全社会利用的一般商品是对大学核心使命的重要贡献之一。转化方式包括发表论文、培养学生、毕业生就业、召开会议、咨询、合作以及多种形式的技术转移活动，包括发明披露、专利申请和授予、专利和其他知识产权许可以及同其他外部机构签订协议开展合作研究等^[1]。分析表明，企业同高校合作的学术研究产生了大量创新的专利和技术转让，例如，1990-2005年以来加州大学系统9个分校(除2005年创立的UC Merced外)和3个相关国家实验室完成的12,516项发明和技术转让，其中有将近1,500项研究是由企业经费支持（或部分支持）的，而在加州大学的所有发明中，企业资助产生的发明导致的转让(29%)和专利(35%)比联邦资助的更多(分别为22%和26%)^[2]。对中国专利数据库1985-2005年的专利数据分析表明，大学与企业共同申请的专利数量在逐渐增多^[3]。

高校同企业科研合作的另一个重要产出形式是共同发表学术论文。相比于合作发表论文和科研合作交流而言，高校的专利和许可活动更容易观察和测度，以至于一直以来大量的研究都是围绕着专利转让和技术许可等，而对高校和企业合作发表的论文产出的研究并不多见，基于个别企业的数据分析也不具有足够的代表性^[4]。本文研究了全球包括北美大学联盟、英国罗素大学集团、澳大利亚G8联盟、中国的C9高校、985高校以及211高校等主要高校联盟（集团）1995-2014年间同企业合作发表论文的产出情况，并对比分析了2014年《美国新闻与世界报道》排名前20名的高校和中国北大、清华等7所高校与企业合作发表论文情况，希望从合作发表论文的角度一窥高校同企业科研合作的整体状况。

数据来源和研究方法

本研究的数据来自汤森路透的新一代全方位科研绩效分析平台Incites^TM，这一平台是基于汤森路透Web of Science^TM核心合集七大索引数据库的论文数据进行统计和分析，涵盖了超过12,000种期刊、超过16万种会议录以及53,000本学术著作。目前Incites^TM提供了1980年至今的全部文献类型的出版物，其数据和基线每两个月更新一次。本研究所选取的文献类型为研究论文（article）和综述（review），时间段为1995-2004和2005-2014年这两个十年期的对比分析。

本文所定义的高校企业合作论文是指高校发表的论文中包含了一位或多位来自机构类型为“企业”的作者的论文。企业合作论文占比是某一高校（或高校联盟）同企业合作发表的论文总数占该机构论文总数的百分比。本文还将相关结果同全球基线和学术机构基线进行了对比，这两个基线分别反映了全球范围和学术机构内具有相同学科领域、相同文献类型、相同出版年的出版物的平均表现。这一基线对比分析为对标分析创造了有价值的参考点，成为消除学科偏差、进行学科标准化的重要基础。学术机构的定义是指同时开展教学与科研的大学及其他学术机构。高校同企业合作的论文总数是根据高校论文总数乘以合作论文的百分比估算的。

结果和讨论

3.1 全球企业研发论文产出情况

在2005-2014年间，全球企业共发表论文234,145篇（篇均引用18.41），较1995-2004年的211,256篇（篇均引用41.34）增长了10.8%（如表1所示）。从发表论文总数的排名来看，有6家企业连续排名前10，而在1995-2004年发表论文总数排名前10 的AT&T、NTT、阿尔卡特朗讯和朗讯技术，则在2005-2014年间被三星、阿斯利康、强生和西门子所替代。发表论文最多企业的一直是辉瑞和默克这两家制药公司，2005-2014年间，辉瑞公司共发表论文15,000篇（篇均引用23.72），但较1995-2004年的14,895篇（篇均引用50.18）仅增长了0.7%。而默克公司发表论文的数量则在同期下降了11.7%。在同期，葛兰素史克公司和IBM公司所发表的论文数量也大幅下降，分别下降了16.9%和16.8%。相比之下，诺华公司发表论文数量增加了26.7%，而罗氏制药发表的论文数量几乎保持不变（减少1.2%）。

表1 全球企业发表论文总数和排名前10名的企业名单：1995-2004, 2005-2014

Table 1 Total number of papers published byglobal enterprises and the top 10 list of enterprises: 1995-2004 &2005-2014

3.2 全球主要高校联盟同企业合作发表论文情况

表2列出了全球主要高校联盟发表论文总数以及同企业合作发表论文的情况。结果表明，2005-2014年间，全球学术机构同企业合作发表论文约为18.9万篇，较1995-2004年间的14.3万篇增长了29.1%，但其占比则从1995-2004年间的1.75%下降到2005-2014年间的1.48%。相比之下，2005-2014年全球学术机构论文总数较1995-2004年间增长了56.2%（分别为127.98万篇和81.92万篇）。全球学术机构同企业合作发表论文数量的增长幅度要小于论文总数增长幅度。

2005-2014年间全球主要高校联盟同企业合作发表论文的总数较1995-2004年间均有不同程度的增加，从论文总数来看，中国高校联盟尽管增长幅度很大，但还远低于欧美高校联盟。从合作论文占比来看，2005-2014年间北美大学联盟和罗素大学集团较1995-2004年间均有明显下降（分别为2.27%对2.55%，和2.36%对2.51%）。中国的C9高校联盟同企业合作发表论文占比从1995-2004年间的0.61%增长到2005-2014年间的0.95%。

表2 全球主要高校联盟发表论文情况及其同企业合作发表论文情况：1995-2004,2005-2014

Table 2 Papers published in the world'smajor university groups and by their collaboration with enterprises: 1995-2004& 2005-2014

注：企业合作论文总数的值是用大学联盟（集团）论文总数乘以企业合作论文占比得出的。中国985高校数据包含C9高校的数据，211高校的数据包含985高校的数据。

3.3 全球部分高校同企业合作发表论文情况

为进一步研究高校同企业合作发表论文情况，选取了2014年《美国新闻与世界报道》排名前20名的大学以及中国进入该排行榜前200名的7所大学进行了比较（如表3所示）。结果表明，从合作发表论文总数来看，2005-2014年间，美国哈佛大学以5,477篇远高于其他所有高校。在此期间，合作论文总数除了加州理工学院从1995-2004年的604篇减少到2005-2014年的528篇外，其他高校均有增长，其中欧美高校增长幅度较大的是多伦多大学、杜克大学、哈佛大学和牛津大学，其合作论文总数的增长幅度均超过了80%。在此期间，美国加州大学伯克利分校和普林斯顿大学同企业合作发表的论文总数基本保持不变。中国高校无论是从合作论文总数还是合作论文占比都同其他高校有明显的差距，但由于基数较低，中国高校同企业合作发表论文总数的增长幅度很大，其中增长幅度最大的是浙江大学和上海交通大学（分别增长了1274.4%和1217.6%）。

表3 全球部分高校发表论文情况及其同企业合作发表论文情况：1995-2004,2005-2014

Table 3 Papers published by someuniversities and by their collaboration with enterprises: 1995-2004 &2005-2014

注：排名指《美国新闻与世界报道》的世界大学排名。

图1给出了哈佛、MIT等6所高校和中国的北大、清华等两所高校同企业合作发表论文的年度变化情况。结果表明，从数量来看，哈佛大学一枝独秀，其同企业合作发表论文的总数一直遥遥领先。而从合作论文占比情况来看，剑桥大学、MIT和斯坦福大学则表现突出，近年来均在4%左右。总体来看，哈佛等6所欧美高校同企业的合作论文占比均超过了2%，相比之下，北大和清华则有明显差距，其占比近十年来才刚刚超过1%。此外，从合作论文占比来看，部分欧美高校分别在2000年和2010年左右达到峰值，趋势图呈马鞍型分布。

(a) 企业合作论文数量情况

(b) 企业合作论文占比情况

图1 部分高校与企业合作发表论文的年度变化情况（1995-2014）

Fig. 1 Annual trends of some universities’collaborative papers with enterprises: 1995-2014

结论

在1995-2014年期间，全球发表论文最多的企业一直是辉瑞和默克这两家制药公司，迄今为止尚没有中国企业进入全球前10名。对比研究表明，全球学术机构同企业合作发表论文数量的增长幅度要远远小于其论文总数增长幅度，中国高校联盟尽管论文总数增长幅度很大，但数量仍远低于欧美高校联盟。美国哈佛大学与企业合作发表论文数量以5,477篇远高于其他所有高校，但从合作论文占比情况来看，剑桥大学、MIT和斯坦福大学则表现突出。从论文篇均引用来看，中国各高校同企业合作发表论文的质量均低于全球平均水平，相对于欧美其他高校还有明显的差距。

决策者对企业研发活动国际化和国际科研合作有着持续兴趣^{[5, 6]}。企业直接资助高校科学研究是其错综复杂学术产业互动网络的很小部分，以美国为例，2012年企业投向高校的研究经费仅为32亿美元，占美国高校科学与工程研发经费的5.1%^[7]。过去一个世纪，许多推动经济发展的关键产业依赖于基础和应用学术研究，包括农业、生物技术、化学、制药、软件、微电子、计算机、通讯和航空航天等，直接推动了企业同高校的科研合作。

美国国家研究理事会2012年评估了研究型大学的发展状况和全球竞争力，并发布了报告《研究型大学与美国未来：对美国繁荣和安全十分重要的十大突破行动》^[8]，该报告提出要通过加强政府、高校和企业的合作来支持国家目标，建议高校等研究机构应加强同企业之间的伙伴关系，使得新知识、创意和技术更快地转化成经济。从中国39所高校的详细分析来看，尽管与企业合作发表的论文占论文总数的比例不高，但这种合作对高校的学术影响和资源分配都有重要作用^[9]。探寻高校、政府和企业如何建立相互协作和互补、良性互动的关系状态，确立高校在合作网络中的地位，是21世纪大学发展所必须面对的一个严峻问题。

参考文献（References）

1. NationalResearch Council. Managing University Intellectual Property in the PublicInterest [R]. Washington, DC: National Academies Press, 2010.

2. WrightB D, Drivas K, Lei Z, et al. Industry-funded academic inventions boostinnovation [J]. Nature, 2014, 507(7492): 297-299.

3. MotohashiK. Assessment of technological capability in science industry linkage in Chinaby patent database [J]. World Patent Information, 2008, 30(3): 225–232.

4. LiangL, Chen L, Wu Y, et al. The role of Chinese universities inenterprise-university research collaboration [J]. Scientometrics, 2012, 90(1):253–269.

5. UNCTAD.World Invest Report: Transnational Corporations and the Interna-tionalizationof R&D [EB/OL]. New York and Geneva: UNCTAD, United Nations, 2005.http://unctad.org/en/docs/wir2005 en.pdf.

6. OECD,Belgian Science Policy. Internationalisation of R&D: trends, issuesandimplications for S&T policies: a review of the literature. In:Background Reportfor the Forum on the Internationalisation of R&D [R].Brussels: OECD and Belgian Science Policy, 2005.

7. NationalScience Board. Science and Engineering Indicators 2014 [EB/OL]. Arlington VA:National Science Foundation (NSB 14-01). 2014.http://www.nsf.gov/statistics/seind14/.

8. NationalResearch Council. Research Universities and the Future of America: TenBreakthrough Actions Vital to Our Nation’s Prosperity and Security [R].Washington, DC: National Academies Press, 2012.

9. FanX, Yang X, Chen L. Diversified resources and academic influence: patterns ofuniversity-industry collaboration in Chinese research-oriented universities[J]. Scientometrics, 2015, 104(2): 489-509.

(本文2016年10月23日首发于里瑟奇智库公众号，原文请点击：阅读原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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