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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dward Wadie Said (1935~2003) |
(二零零三年)五月初我在西雅图演讲,在那里我会见了若雪‧柯利(Rachel Corrie)的父母和姐姐。他们尚未从若雪的死亡中恢复平静;若雪于3月16日在加沙被以色列推土机碾压致死。若雪的父亲告诉我,他自己曾驾驶过推土机,然而这辆刻意杀害他女儿的推土机却是一辆重达60吨的巨兽,由Caterpillar公司特别设计用来摧毁房屋的机型,远远大过任何他所看过或驾驶过的推土机。
若雪之所以被杀害,是因为她当时正在拉法试图保护一栋巴勒斯坦平民的房屋不被铲平。在我短暂拜访若雪的家人后,有两件事深深烙印在我心头。一是若雪的家人告诉我有关他们将若雪的遗体带回美国后的事。他们回到美国后,随即寻求该州参议员的协助,这两位分别是Patty Murray和Mary Cantwell,均为民主党籍。若雪的家人将事件发生经过告知参议员,如所预料,她们表达了震惊和气愤,而且也允诺对此事进行调查。
然而,这两位议员返回华府后,若雪的家人却再也没有接到任何消息,之前所答应的调查行动也从未付诸实现。不令人意外,以色列强大的游说力量告诉了她们什么才是现实,这两位议员也因此借故推托。一位美国公民被美国的忠实伙伴兼附庸国的士兵蓄意地谋杀,官方不仅不屑一顾,连原先答应若雪家人应有的基本调查都没有。
不过,对我来说,若雪的故事真正打动我的是她的行为--勇敢又有尊严。若雪出生、成长于位在西雅图南端六十英哩处的小城-奥林匹亚(Olympia)。她加入国际团结运动(International Solidarity Movement,简称ISM),并前往加沙帮助那些她未曾谋面的受苦民众。她写给家人的信,让我们见证了她平凡的人性,使人读了既不忍又感动。尤其是她描述了她所遇到的巴勒斯坦人是如何地关心她,把她当成他们的一份子;她和他们一起生活,一起分享生命中的欢乐与忧愁。
此外,她也描述了以色列占领下的恐怖,即使是年纪最小的小孩也深受影响。她同时体认到这群难民的命运,因为她认为以色列政府所作所为的最终意图是将这群人逼到绝境,以消灭整个种族。令人感动的是,她的作为鼓舞了一位拒绝服兵役的以色列后备役军人丹尼,他写信告诉她说:"你做了一件好事,我很感激你所做的一切。"
若雪的家书在她死后不久被刊登在英国卫报(Guardian),而闪耀贯穿这些信的内容则是巴勒斯坦人英勇的反抗行为;一群平凡人陷落在如此恐怖的处境中,忍受着痛苦和绝望,却仍然努力求生存。
我们近来听到无数有关中东和平路线图及和平计划的消息,但我们却忽视了一项最基本的事实,那就是:即使美国和以色列联手集体惩罚巴勒斯坦人,他们仍拒绝屈服或投降。也正因为这令人感到鼓舞的事实,也才有今天的中东和平路线图和其他无数的和平计划。这绝不是因为美国、以色列和国际社会基于人道因素,终于体认到杀戮和暴力必须被扼止。
尽管巴勒斯坦人的抵抗或有其缺点及失败处,但我们若拒绝正视这抵抗的力量(我不是指自杀炸弹攻击,这只是有害无益),我们将会错失一切。对犹太复国运动来说,巴勒斯坦人永远是个问题,而他们犹太人所谓的解决方法,只是想淡化问题,而不是解决问题。以色列的官方政策--不管沙龙使不使用"占领"这个字眼或者他是否摧毁了一两座生锈无用的塔--都一再表明他们否认巴勒斯坦人存在的事实,更不愿承认巴勒斯坦人的权利一再被以色列侵犯践踏。这些年来,尽管有少数勇敢的以色列人试图面对这段被隐瞒的历史,然而大部分的以色列人和美国犹太人只想努力地否认并忽视巴勒斯坦人的现况,这也是为什么和平会遥遥无期。
再者,路线图里完全没有顾及到正义或者数十年来历史加诸于巴勒斯坦人的惩罚。然而,若雪在加沙所做的奉献正是告诉我们,巴勒斯坦人应被视为一个具有严肃且丰富之人民生活史的国家团体,而不只是一群贫困的难民而已。这也是若雪为何选择和他们一起奋斗的原因。我们更应谨记,类似若雪的团结行为已不再局限于某时某地一小群勇敢的灵魂,它已被世界上许多人所认同。在过去的六个月来,我在四大洲进行演讲,数以千计的听众之所以聚集在一起,正是因为他们关心巴勒斯坦,而巴勒斯坦人民的挣扎奋斗历程已经是解放和启蒙的代名词,不管他们的敌人如何处心积虑地毁谤他们。
一旦我们体认到这些事实,世人即会认同并团结声援巴勒斯坦人的正义和抗争。例如,今年几场世界政治光谱中占标竿地位的会议,如巴西榆港市(Porto Alegre)的反全球化会议,瑞士达沃斯(Davos)和约旦安曼的会议中,巴勒斯坦都是会议讨论主题。
在美国,我们的民众被媒体喂食充满恶劣偏见、无知且错误的资讯。媒体总是将自杀攻击的恐怖描绘得淋漓尽致,却从未提及以色列占领巴勒斯坦的暴行,而以色列正在建造的25尺高、5尺厚、350公里长的"种族隔离墙"却从未出现在CNN或其他电视网的新闻画面中(或者只有在提到那苍白贫乏的中东和平路线图时才随口提及)。
战犯罪行,毫无来由的破坏和羞辱,以及种种暴行所导致的身体伤残,房屋被毁,农作物遭破坏,甚至人命的伤亡等等,这些巴勒斯坦平民所必须承受、日复一日的磨难,媒体却完全没有呈现在世人面前。这也难怪大部分的美国人都看不起阿拉伯人和巴勒斯坦人。毕竟所有的主流媒体,从左派自由份子到极端右派人士都毫无异议地反阿拉伯、反回教徒、反巴勒斯坦人。我们只要看看在酝酿攻打伊拉克这场非法且不公义的战争期间媒体怯懦的表现,就可略知一二。几乎也没有媒体报导联合国禁运措施对伊拉克社会所造成的巨大伤害。
另外,世界各国风起云涌的反战浪潮,媒体也鲜少报导。唯一的例外可能是记者海伦‧汤玛斯(Helen Thomas)在开战前曾质疑"伊拉克会对美国造成急迫军事威胁"这个粗暴的谎言和"精心调配"的"事实"。同样地,这批捏造和操纵有关大规模毁灭武器"事实"的政府文宣打手,在媒体热烈讨论事实上乃由美国一手造成的伊拉克人民惨况时,这批文宣打手的罪行,却被媒体所刻意脱罪或甚至从不置一词。侯赛因的确是个残暴的统治者,然而他在位时,伊拉克人民却得以享受到水源、电力、卫生保健、教育等阿拉伯国家中最好的基础设施,如今这些都已不复存在。
在政治宣传专家和东方学家如柏纳‧路易斯(Bernard Lewis)和丹尼尔‧派普斯(Daniel Pipes)等人的误导下,媒体和政府普遍对阿拉伯整体社会、文化、历史和心理状况怀着敌意,也使得我们害怕一旦批评以色列对无辜巴勒斯坦平民不曾间断的战犯罪行,就是"反犹太人",或是如果批评美国政府的非法战争和残酷的军事占领,就是"反美"。这些状况也使得我们被迫灌输"阿拉伯人是一群未开化、无能且注定要失败的民族"的观念,让我们误以为阿拉伯在民主制度和社会发展上均没有明显建树,所以世上唯独她是落后、迟缓、缺乏现代化且极端守旧。因此,这是我们必须抱持尊严,积极从事批判性的历史思考、发掘事实、并厘清宣传辞令与真相的时刻了。
没有人会否认,现今大多数阿拉伯国家仍由许多没有民意支持的政权所把持。许多穷困弱势的阿拉伯青年在宗教上,也只有机会接触残酷的基本教义派。然而,在这同时,阿拉伯社会并不是如纽约时报所经常撒谎的,说她完全受控制、没有言论自由、没有公民机构、没有属于人民的社会运动。尽管有些出版品受到管制,今天你仍可以在安曼市中心买到共产党发行的报纸或伊斯兰教的报纸;埃及和黎巴嫩也远超乎我们的评价,有着各式各样的书报杂志,满载着正反意见的各种讨论;卫星频道也充斥各种令人眼花缭乱的节目;社会服务、人权、企业团体、学术研究等相关公民机构,在阿拉伯世界同样十分活跃。虽然在朝往民主的路上,我们还有许多重要的事必须完成,但我们正朝这个方向前进。
单单在巴勒斯坦就有超过一千个非政府组织,而正是这样的生命力和活动力,维持了社会的运作和前进--尽管美国和以色列不曾间断地毁谤、破坏这些成就。即使在最艰困的环境下,巴勒斯坦社会也从未被击败或崩解。孩子们正常上下学,医生和护士照顾病患,男男女女坚守自己的工作岗位,组织机构照常举行会议,人们继续过日子。
这些事实,无疑是对沙龙和其他一心只想监禁或驱离巴勒斯坦人的极端份子打了一个耳光。军事行动起不了作用,现在不会,以后也不会。以色列人要看清这些事实真的有那么难吗?我们必须在巴勒斯坦以及世界各角落,不是藉由自杀攻击,而是借着理性辩论、大规模的民事不服从运动、有组织的示威抗议,来帮助他们了解这一切。
我想要说的重点是,我们必须用比较性的眼光和批判性的角度来看待整个阿拉伯世界,特别是巴勒斯坦问题。而不是像那些肤浅和带着鄙夷的作品,如路易斯的"哪里出了错"(What Went Wrong)(译注:中译本由商周出版)和保罗‧沃尔福威茨(Paul Wolfowitz)无知的声明那样,建议将民主带到阿拉伯和伊斯兰世界。
不管阿拉伯是个怎样的世界,这个充满着真实人民的真实社会,活泼地交流着各种正反意见,绝对无法被化约丑化为单一的、充满暴力的基本教义派。巴勒斯坦人在争取正义所做的奋斗上,展现了团结的力量,而不仅仅是无止尽的苛责、恼怒、沮丧和失望,或甚至是有害的分歧。记住,我们不只是在这里,也在拉丁美洲、非洲、欧洲、亚洲和澳洲展现了团结的力量。尽管我们面临诸多困难及可怕的障碍,但许多人决志坚持下去。为什么?因为这是一个公义的目标,是个高贵的理念,也是对平等和人权的道德追寻。
我也想谈谈"尊严"这个主题。"尊严",不管是在历史学家、人类学家、社会学家或是人文学者眼中,或是在每个文化中,都有着特殊地位。我首先要说的是,以为阿拉伯人没有个别性,以为他们不重视个体生命,以为他们没有任何价值能够传达"爱"、"亲密情感"、"理解"等等这些据说只有历经过文艺复兴、宗教改革和启蒙运动的欧美文化才独有的资产,那是根本错误的东方主义,也是一种种族歧视。鄙俗浅薄的托马斯•弗里德曼(Thomas Friedman)和其他许多人炒作了一大堆这类废话,然后一些同样无知与自欺欺人的阿拉伯知识份子也跟着大加阐扬。我也就不必在这里指名道姓说究竟是哪些人了,他们说从911事件就可以看出阿拉伯和伊斯兰世界比其他文化更病态、更失调,或甚至说恐怖主义是一种象征,象征伊斯兰世界比诸其它世界更严重的一种扭曲。
我们不妨先来看看这样的一个事实,单单欧洲与美国就制造了二十世纪最多的暴力伤亡,而伊斯兰世界所制造的,与之相较,根本微不足道。今日我们所熟悉的这些似是而非的所谓"正确文明"与"错误文明"的假科学假知识,主要是受到萨缪尔‧亨廷顿(Samuel Huntington)这位伟大假先知的荒唐影响。他让许多人相信,世界是由相互交战不息的不同文明所组成。事实上,亨廷顿没有一点是对的。没有任何文明或文化是独立存在的;没有任何文明独独有着别人所没有的个别性与启蒙思想;没有任何文明可以存在但却不具有基本的人类特质如社区、爱、对生命或是对他人的尊重。
但是,亨廷顿似乎不这么认为。这好比说非洲人天生智能低劣,或是说亚洲人生来就是奴役性格,或是说欧洲人是较优秀的种族一样,都是最纯粹最可恶的种族歧视。这等于是将鼓吹"亚利安种族优秀论"的希特勒式科学,如法炮制在今日阿拉伯人与伊斯兰徒身上。我们必须坚持不要跟这类荒谬的胡说八道多费唇舌。
另一方面,我们也必须严肃地提出更可信的说法,那就是,跟所有人类一样,阿拉伯和伊斯兰生活都具有透过她们独特的文化形式所表达出来的内在价值与尊严,这个表达方式,不需要模仿任何既定的文化模式,也不需要遵循任何一种宣称所有人都必须遵循的模式。
人类的多元性,说到最后,就是不同风格之个体与经验间的深度共存。但是,那些感伤阿拉伯世界缺乏发展与知识的学者专家却吃人豆腐地说文明只有单一一种优越形式。我们只需要看看由摩洛哥到波斯湾之间由阿拉伯人所创造或激发出来的繁复多样的文学、电影、戏剧、绘画、音乐和大众文化就够了。我们应该拿这些东西做为阿拉伯人发展的一项指标,而不是只看了某个时刻工业生产的统计图表,就要断言阿拉伯世界是否有达到某种程度的发展。
但我得强调另一个重点,我们的文化与社会和统治阶层间,有着非常大的差距。在历史上,很少有像今天的许多阿拉伯国家那样,偌大权力如此集中在一小群君王将相或是总统手中。而且,几乎毫无例外也是最糟糕的地方就是,他们都无法代表人民的最佳利益。这不单单只是所谓民主的问题,更是因为他们似乎彻底地低估了他们自己与人民。他们用尽各种方式拒人民于千里之外的结果,使得自己不敢改变也不准改变;不但害怕把社会开放给人民,更害怕得罪他们的老大哥--美国。这些统治者不把公民视为国家潜在的资产,却把他们视为觊觎统治者权力的阴谋者。
为什么在攻打伊拉克的这场恐怖战争中,没有任何一个阿拉伯国家能有自尊、自信地对伊拉克所受的掠夺与军事占领挺身说些像样的话呢?这才是个真正的失败。好吧,侯赛因的恐怖政权既然已经不在了,这是件好事,但又是谁指派了美国来当阿拉伯的军师呢?是谁邀请美国来接管阿拉伯世界,并宣称代表她的公民,带来所谓"民主"?尤其当今美国自身的教育体系、医疗体系以及整个经济,都已经恶化到1929年经济大萧条以来的最低水平了,为什么阿拉伯国家没有同声抗议美国之非法干涉内政,给整个阿拉伯世界带来巨大伤害与屈辱?这是一种胆识、尊严和自我团结上的彻底失败。
布什政权开口闭口宣称受万能之神的领导,难道没有一位阿拉伯领导人有勇气说出,做为一个伟大的人种,我们有自己的荣光、传统和宗教?没有,一个字也没有。当可怜的伊拉克人民忍受着恐怖的煎熬,邻近地区也连带遭受打击时,每个人都吓呆了,只怕下一个遭殃的会是自己的国家。
很不幸地,就在上星期,阿拉伯主要国家的领导人联合拥抱了布什这个无故发动战争摧毁一个阿拉伯国家的人。难道没有人有一点胆量提醒这个乔治•W,说他给阿拉伯人民带来了前所未有的屈辱和苦难,为什么反而对他颔首、微笑、拥抱和亲吻?
我们应该提供给西岸与加沙地区的反占领运动的外交上、政治上和经济上的支持在哪里呢?一点都没有。不但没有,我们只听到各个阿拉伯外交部长对着巴勒斯坦人说教,叫他们要谨慎,要避免暴力,要遵守和谈协议等等--尽管沙龙对和平的兴趣几乎等于零。我们没见到阿拉伯国家口径一致地抗议以色列的隔离墙和暗杀行动,或是抗议以色列对巴勒斯坦人的集体惩罚,耳边总是充斥着这些经由美国国务院核准的陈腔滥调。
巴勒斯坦自治政府最近的言行,让我惊觉到阿拉伯人无法体认巴勒斯坦目标之尊严性的程度,简直到了最低点。阿布‧马赞(Abu Mazen,亦即Mahmoud Abbas,马哈茂德‧阿巴斯)这位几乎没有人民政治支持的次要人物之所以被阿拉法特、以色列和美国选派来担任和谈工作,正是因为他没有选民支持,不是个演说家,不是个伟大的组织者;或者可以说,他除了是个听命阿拉法特的侍从外,什么也不是。我甚至担心他们批准他是因为他是会听以色列施令的人,否则,阿巴斯怎么会如说腹语者的木偶般,站在阿卡巴(Aqaba)宣读着由美国国务院官员为他所准备的讲稿呢?
这个演讲虽然值得称许地谈到犹太人的苦难,但却惊人地几乎完全没有提到以色列所制造的苦难。他怎么能接受这样一个没有尊严、完全被操弄的角色?他怎么可以在美国和以色列的摆布下,忘记了他的人民--一个超过一世纪以来英勇地为自己权利而战的人民?特别是,以色列方面也只说将来会有一个"临时性"的巴勒斯坦国,却完全没有提到她所铸下的巨大伤害、战犯行径以及对巴勒斯坦男男女女和小孩所施加的全面性虐待和屈辱,对此没有任何悔恨或抱歉。我必须坦白说,我真的完全无法理解为什么会这样。做为一个长久以来承受苦难的人民之代表人或领导人,却全然只字未提这些事,他是否已经完全丧失了自尊?
他是否忘记了他不只是一个个人,在这特别重要的一刻,他更是他的人民命运的承担者?在这应该迎向机会、昂首站立于世人面前、毫无妥协与含糊地展现人民的经验与尊严的时刻,他却表现出巴勒斯坦领导人向来对冒牌白人父亲恳求一些小恩小惠时所惯有的一种半尴尬、半赔罪的卑微气度。有人能对这彻底的失败不感到悲痛失望吗?
但是,这是巴勒斯坦统治者自奥斯陆协议与哈吉•阿明(Haj Amin)以来惯有的对外态度--表错情地揉和了未成年人的反叛和哀怨的乞求。到底是为什么,他们总是以为恭读敌人为他们所准备的讲稿是绝对必要的?做为巴勒斯坦、阿拉伯世界以及美国的阿拉伯人的最基本的生命尊严,就是在于我们不但拥有文化遗产、历史与传统,更有着足以表达我们真实愿望的语言。我们的愿望产生于每一个巴勒斯坦人民自1948年以来即被迫承担的驱逐和掠夺的苦难经验中。我们没有一个政治发言人--阿拉伯世界自阿布德‧纳塞尔(Abdel Nasser,前埃及总统)以来亦如此--曾经有自尊、有尊严地说出我们是什么,我们要什么,我们做了什么,以及我们想到哪里去。
然而,慢慢地,情势在转变,由阿巴斯和阿布‧阿马斯(Abu Ammars)这类人所组成的旧政权,将会消逝,逐渐将被阿拉伯世界的新一组领导人所取代。现今最让人怀着一些希望的就是"国家巴勒斯坦计划"(National Palestinian Initiative)的成员。他们是一些草根运动者;他们主要的活动不是纸上谈兵,不是在银行帐户上耍把戏,不是吸引记者的注意力;他们来自专业阶级与工人阶级,当中有年轻的知识份子、运动者、老师、医生、律师、工人等等这些一方面每天抵挡以色列攻击、一方面也维持社会运作的一群人。
其次,这些人致力于一种政府当局所不曾想见的民主与民众参与-当局对于民主的想法向来只是确保自身的稳定与安全。这些草根运动人士,甚至给失业者提供社会服务,给没有社会保险的人或穷人提供医疗服务,给下一代巴勒斯坦小孩提供适当的世俗教育,让他们明白现代世界的现实,而不仅仅是昔日美好的文化资产。
为了要施行这些计划,"国家巴勒斯坦计划"明言,只有结束占领才是唯一的路径,而要这么做,就必须自由选举出新的国家领导阶层,取代过去一个世纪以来腐败、过时、缺乏效能的领导人。
只有当我们能够尊重自己是一个阿拉伯人或美国人时,才能理解奋斗的真正尊严与正义所在。也只有如此,我们才能体会,为什么不管我们怎么看待自己,世界上仍然会有这么多人,包括若雪‧柯利还有两位与她同样受难的"国际团结运动组织"的成员--汤姆‧亨道尔(Tom Hurndall)和布莱恩‧艾弗利(Brian Avery),愿意跟我们团结在一起。
最后,我将以一个反讽做为结尾。许多迹象显示,世上越来越多的人跟我们团结在一起,而我们却反而没有展现出相称的自我团结与尊严,甚至别人恐怕都比我们自己都还要更景仰并看重我们的文化,这听起来很荒谬不是吗?这难道不是我们该认清自身处境、并展现尊严的一刻?我们所能做的第一步就是,让政府代表明白:我们不需感到任何惭愧,因为我们正为着一个正当且高贵的目标而努力;他们应该为人民所做的奋斗感到骄傲,并且以能代表他们为荣。
(转自
http://wen.org.cn/modules/article/view.article.php/3552/c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