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家的桑葚

昨天从超市买了几袋水果，有桃子，李子，樱桃，杏儿，桑葚，都是女儿爱吃的。女儿特别爱吃甜的水果，每每遇到稍微有点酸的，就会摆出很夸张的表情。我问能有多酸啊？女儿用手势摆出要多酸有多酸的样子。在我小时候，女儿这么大的时候，吃的水果大多都是酸的，为什么这么说呢？因为老家的果树结的果实还没长熟就被我们这些孩子摘下来吃了，能不酸吗？

小时候，我们家对门三妈家靠着院墙有一棵很大的桑树。一到夏天会结出数不清的桑葚。桑葚最开始是青的，又酸又涩，但也能忍受；慢慢地颜色会变红，尤其是连着下几天雨以后再看会觉着红的更快。红色的桑葚已经很甜了，但还是有点酸，酸甜酸甜的，让人感觉很接地气。一旦桑葚完全熟了，颜色乌黑乌黑的，透着明亮的光泽，摘一颗放到嘴里，一下就融化了。

这个时候，我们这些孩子会悄悄地从三妈家的院墙上，三下两下就爬到大桑树上，边摘，边吃，边往自己海军背心里装。小时候我们小孩儿在外边穿的短裤都没兜儿，通常把背心往短裤里一塞，肚子上面，背心和前胸之间自然就形成了一个硕大的 “兜儿”，既实用又方便，唯一不足的是当我们往里面装桑葚的时候，尤其是成熟的黑色的桑葚会很容易压破，黑红黑红的桑葚汁把我们的肚子，海军背心全染了，再加上吃的时候，嘴上，脸上的颜色，现在看起来，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在搞行为艺术，俗气中透着那么点高雅。

我们之所以这么不顾及形象，其实有两个原因。一是三妈家养了一只大黑狗，很凶的，但跟我关系还不错，因为一到桑葚快熟的季节，我都会提前几天时不时给它几颗花生米，它吃起来很香的样子。我独自爬树摘桑葚，它通常都把我当成自己人，只是象征性地叫两下，似乎在重复三妈建设性的意见：别着急！还都没长熟呢，等黑了再摘！都给你们留着！三妈的建议，我哪听得进去！我哪能等得了桑葚全变黑！必须得时刻检查，过程比结果更重要！当然，三妈家的大黑狗还是很有原则的，但凡没给过它花生米的其他孩子们爬树，它会疯狂地叫起来，底气十足。胆小的孩子不小心都能从上面掉下来。但不管怎么样，我们这些小伙伴都是不忘初心，不达目的，誓不罢休。什么目的呢？这是第二个原因。

在我们那个年代，不要说现在琳琅满目的各种饮料，就连最普通的汽水都少见。没有汽水不要紧，我们可以自己做。怎么做呢？很简单，找个酒瓶子，从压水井里接满水，然后放点面起子（就是小苏打），糖（糖精也行），再放点醋，最后把从海军背心兜儿里的桑葚挑出品相好的，最好是红的，黑的，一个一个地放到自制的汽水瓶里。黑的很快会沉底，因为成熟嘛，稳重。红色的会悬浮在瓶子中间。为了跟别的小朋友炫耀一下自己的胜利果实，你可以不经意地将汽水瓶倒过来，这样黑色的，红色的桑葚会游织在一起，水中的桑葚，因为光的折射越发显得雍容可人。当你那么珍惜地，偶尔地，一小口一小口地，品着自己的汽水，桑葚快到嘴边了就是不吃的样子，别的小朋友的哈喇子是肉眼可见的。

时光荏苒，当我再次拿起从超市买来的同样黑的发亮的桑葚，放到嘴里，真地太甜了，一点小时候的酸味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