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清华化工专业评价困境，看我国科技管理制度之痛

--- iphone,  三聚氰胺，和“皇帝新装男孩”

 

林章凛，清华大学

 

摘要：

 

清华化学工程专业，是一个偏基础的老牌工程专业，毕业了众多的科学、工程和政府管理人才。在最近“国家基金委”出版的学科影响力调查中，不但名列国内高校前茅，而且获得“世界论文第2、引文第2和高被引第3”的突出表现。然而，就是这个老牌专业，在国内化工学科评价的一个最重要的偏基础指标上，即国家基金委的“杰出青年”人数，在过去的18年历史里清华只获得过可怜的2个人次。这是我国科研管理和评价制度不正常的一个经典缩影。外边看清华似乎很风光，但是事实上，不少清华的优势专业都面临同样的困境；不少外校的优势专业，在近10多年“大环境”变化下，也是同样的困境。

 

如果这样的专业在我国评价机制下都成了“弱势群体”。那于国家何益？于国家创新何益？

 

最近几次事例证明我们的政府部门有意志、有能力倾听有规模的呼吁，进行改革。科学界的同仁需要“从我做起，从现在做起”，有规模地承担起责任，呼吁常识，给管理部门支持和动力去改革，让科学回归科学。应用研究关心今天明天，基础研究关注明天后天；让牛当牛，马做马；让应用归应用，基础归基础；用不同的和客观的指挥棒和激励制度去评价与管理。

 

 

如果我们可以用更好的手机如iphone, 我们为何不能用更好的科研管理制度？看到很多科学界同仁和管理部门公务员开始用iphone，最近我想到这个问题。

 

化学工程专业，是清华的一个老牌的偏基础工程专业，培养出众多的杰出科学家、院士、工程人才以及管理人才，产生过在改革开放初期社会影响很大的口号，即80年代的“从我做起，从现在做起”。在最近的一次“国家基金委化学科学学部”主持的学科影响力调查中【见参考文献】，结论如下：

 

“清华大学在各排名榜均表现突出……：清华大学在本领域的表现优异，分别取得了世界论文第2、引文第2和高被引第3的好成绩”，名列国内高校前茅。

 

然而，就是这个专业，在一个最重要的学科评价指标上，即国家基金委“杰出青年”18年的历史上（简称“杰青”。以化工学科每年3-4个杰青估计，总数在54-72 人次），清华只获得过2人次。这个人数甚至于低于本专业目前在职的院士。在欧美的老牌化工专业（如麻省理工和加州理工的化工系）,这种现象极其不可思议。老实的清华化工人多年来默默承受。

 

这是否是我国科研管理制度不正常的一个缩影？

 

最近百位院士上书呼吁重审烟草院士的资格。从他的国家科技奖，我不禁注意到，在这个星球的所有大国中，可能只是中国才有国家和省部级科技评奖（国家最高科学技术奖不在此列）。在应用科学或者工程领域，国际的通例是让这些应用性工作在产业界得到验证（产业界本身当然要遵守社会道德），成功者得到市场经济的奖励；那些突出贡献者，通过公平的推荐制度，如美国进入工程院，或获得总统奖（类似我国权威的国家最高科学技术奖）。然而，我国目前那些各种名目的评奖，不但违背通例，而且很多与产业和事实脱节，越来越多是通过包装和公关来获得，以致于一些有良知的科学界同仁头疼或直接拒绝参与。

 

这些奖励中不少无异于混入我国科技创新的“三聚氰胺”（当年三鹿公司就曾获得国家科技进步奖）。按目前制度设计，这些奖接着可以非常便利地敲开包括“杰青”在内的各项荣誉和人才计划，成为国家的学科带头人。而那些真正做科研的一流科学家，出于科研项目和经费的压力，为数不少地为这些“学科带头人”打工。清华化工专业的杰青人数稀少，部分地正是由于多年来获得的这些科技奖项较少。

 

我们为何不能采用更先进的制度设计，比如适度扩大国家最高科学技术奖，来表彰真正杰出的贡献者。同时取消其它各类科技评奖，让科学回归科学。科学上，基础研究关注明天后天，应用研究关心今天明天，都是科学。评价上，让牛当年，马做马；让应用归应用，基础归基础，用不同的客观的指挥棒和激励制度去评价。

 

我接触过不少有良知的科技管理部门公务员。他们不是没有看到问题，但是我国公务员制度运行的首要原则是“不出错”。改革出错，是改革者的错；现有制度出错，与谁都无关。所以，多少人敢动现有制度？更大的责任，其实在于我国科学界科研人员。保持沉默的人太多太多，说常识和真话的“皇帝新装男孩”太少太少。

 

为了一个更健康的国家和一个更健康的国家科研管理制度，科学界的同仁（甚至于科学网）首先要承担起责任，不断而且有规模地呼吁常识，给管理部门动力和支持去改革。最近的几次事例，如环保部从善如流制定PM2.5标准，科技部取消烟草评奖，卫生部感谢有毒胶囊的曝光，证明我们的政府部门有意志有能力倾听呼吁，进行改革。

 

科学界同仁，不妨“从我做起，从现在做起”。

 

 

参考文献：国家自然科学基金委化学科学部、政策局，《化学十年：中国和世界》（Chemistry during 2001-2010: China in the World）。备注：化学工程专业在基金委归属于化学学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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