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南中学生感染肺结核事件中被忽视的重要问题

最近几天，湖南省桃江县四中多名学生感染肺结核事件引起了舆论的普遍关注。

据报道：湖南省卫计委发布情况通报，截至11月16日，共发现29例肺结核确诊病例和5例疑似病例，另有38名学生预防性服药，共计72名学生接受治疗和管理，对疑似及预防性服药学生的诊断待观察、复查后再予以确认。通报称，目前疫情已得到有效控制。

国家卫计委也通过官方微信表示，国家卫生计生委高度重视湖南省桃江四中结核病聚集性疫情。国家卫生计生委主任李斌批示，责成当地核实情况，及时公开发布准确信息，全力以赴做好患病学生的治疗工作。17日下午，相关工作人员和防治专家已到达湖南省桃江县督导当地疫情处置工作。

由于桃江四中是当地的重点中学，发病的学生多是该学校重点班的即将要参加高考的学生，所以更引起人们的重视。包括《中央电视台》、《新京报》等在内的众多媒体关注的焦点是学校及当地疾控中心是否向社会隐瞒的疫情，质疑学校为何不放假以及是否对于向对媒体反映情况的学生打击报复等等。下面就是几篇很典型的文章的标题，由此可以看到舆论关心的重点。

桃江四中校长回应肺结核事件：没说过不死人不放假

　　湖南肺结核事件数据引质疑疾控中心被指隐瞒疫情

　　湖南桃江肺结核阴影下班级：高烧40度才能请假

　　湖南桃江肺结核学生家长要求高考加分校长回应

但是，我觉得，媒体报道的主要焦点放在了追查责任上面，而对于为什么会引起这场疫情的具体原因没有予以足够的重视，更不要说分析产生这种情况的深层次背景了。

我看到媒体的报道上有这样一句话：“这个89人的班级，在27日回到课堂的，只剩不到50人”。媒体关心的是39个人可能得了病，没有来上课，学校是否有隐瞒。我吃惊的是：这个所谓的重点班，竟然有89个人！

一个课堂里竟然可以有89个学生在上课，人与人之间的间距会有多紧密？

众所周知，中学的标准班学生数是45人，89个学生差不多整整是标准数的加倍。教室里多了一倍人，大家都是上过学读过书的，标准教室里45人基本上就是“济济一堂”了，加了一倍人，其拥挤的程度难以想象。

结核病是由结核杆菌感染引起的慢性传染病。呼吸道传染是肺结核传播的主要方式。而人与人之间的近距离接触是传染的最大危险。

学生在一起上课，呼吸、说话等都会有飞沫，更不要说咳嗽、打喷嚏了。飞沫的传播是与人间距离密切相关的。我们可以简单地在数学上分析一下：

某一人口中的飞沫，飞出后如果不计空气的阻力和地球引力的作用，会向各方向传播，其密度是与离开该人的距离的平方成反比的；如果只考虑空气的阻力和地球引力的作用，那么与此人高度差不多的人的口鼻附近的密度大概有会与距离的三次方成反比。这样，如果把各种因素综合起来考虑，我估计另一个人口鼻附近接收到的该飞沫的密度，在离开该飞沫源几十厘米之外，应该与两人间距的5次方成反比，至少也是4次方。

按照上面的估计，如果教室里的学生数增加一倍，那么，人与人之间的距离就将只是原来的7/10（即二分之根号二），而飞沫传染的概率将是原来的8倍(按照上面所说的与距离的5次方成反比，1/（0.707）⁵ = 8)，至少也要是原来的4倍(按上面所说的与距离的4次方成反比计算，1/（0.707）⁴ = 4)。

不管怎样计算，当教室里学生大量增加的时候，结核杆菌传染的概率将大大增加。在某种程度上说，学生数的增加是学生得各种传染病的“罪魁祸首”之一。

这个班的人数为什么会这样多？这恐怕是我们国家初等和中等教育的一个顽疾。

一个地方为了增加那里考上最好学校的学生数，就把那里最好的教育资源集中起来，办起重点中学。一个学校为了提高升学率，也同样要把最好的教师集中起来，办所谓重点班。凡是有可能把子女送到重点学校的，一定动员一切可能的资源，千方百计把自己的子女送进重点学校的重点班级。这是当地有关人士和有关部门的共同利益之所在。所以，无论人们怎样再三呼吁教育资源要平等，但是总是难以实行。各地的重点学校和重点班级总是难以取消。

由于大家都削尖脑袋也要钻进这种重点中学和重点班级里去，所以，重点中学和重点班级的人数就会一而再再而三地膨胀，一直膨胀到不能再膨胀为止。这种89个学生的重点班级就是这样的产物。

如今人们讲要减少班级的学生数，如果作了硬性的规定，比如规定平均每班多少人，那么即使平均的学生数会降下来，但是，只要存在重点班，我看这种谓重点班的学生数，恐怕还是会超标的。

现在人们说起教育资源的不平衡，往往把眼睛看在北大、清华、中科大、复旦等重点高校上，其实，这是没有真正找对地方。教育资源的不平衡，主要表现在初等和中等教育，表现为所谓重点中学和重点小学以及重点班。

现在的所谓重点中学和重点班，坑害的是广大学生的思想和文化，使得成绩好一点的学生只想考试成绩好，不知道真正理解书里面的内容，进了大学就放弃学习；另一方面，它使成绩差一些的中学生，基本上放弃学习，更加厌恶学习。

如今，这种重点班又坑害了中学生的身体，桃江四中重点班的结核病泛滥，只是一个暴露出来的典型，如果不从根本上解决所谓重点班的问题，那么多学生挤在一起，迟早还要出问题。湖南不出问题，湖北也会出问题。山西不出问题，山东也会出问题。不出肺结核事件，也会出脑膜炎事件。

古人说：“亡羊而补牢，未为迟也”。我们看湖南桃江的中学生结核病感染事件，不能光就事论事，一定要看到造成这种事件的原因，加以补救，才有可能将来避免这种事件的再次发生，这才是真正重要的。

当然，这种事件背后的原因还可能很多，例如，学生的体检、对于传染病防治知识的宣传等等。学生密度过大只是问题之一，解决了这个问题，当然绝不代表不会有传染病流行，但是，降低学生密度，肯定有利于减少传染病的流行。

对于本文提出的重点班引起的学生密度太大这个问题，我还没有看到什么人提出来，这是一个重要的科学问题，所以，写篇文章，提请有关方面注意：学生密度太大，许多传染病都容易流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