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要跟你去流浪4——七月与安生

曾泳春   

许巍，《方向》。

我曾是孤单的飞鸟
飘荡在远方的天空
如今我已飞得太久
才知道你就是春天

     女孩子的人生有两条路。一条是乖乖女的路，出生在父母恩爱经济尚可的家庭，淑女般地长大，认真读书，考上好大学，毕业后有一份稳定的工作，与在大学时或即将上大学时交往的男友结婚，安稳地生活......；另一条是折腾女的路，不服自己的父母（要么跟爸作对要么跟妈作对），读书不好好读，没考上好学校，早早出来工作，谈恋爱，心碎，换地方再谈恋爱，再心碎，换了无数个地方无数个工作，同时换了无数个男友，身体和心一直在流浪......

     25岁前，七月一直走着乖乖女的那条路：初中结束后考上市里最好的高中，在高中时和家明开始恋爱，和家明考上同一所大学，毕业后在银行工作，准备与家明在两年内结婚。而安生一直走的是折腾女的路，不肯回单亲的那个家，初中后上了职业学校，早早开始工作，在七月与家明开始谈恋爱时离开家乡去北京闯荡，在异乡不停谈恋爱换工作流浪，直到家明也来了北京。

     七月与安生是一生中最好的朋友，从13岁初识，到27岁时七月死去。

     从25岁开始，七月与安生交换了人生。不停地流浪的安生在北京找到了自己的幸福，安顿下来结婚了。七月却在与家明结婚那天“被逃婚”——结婚那天新郎没有出现，于是七月获得了出走的理由，她辞了职，离开家乡去流浪。

     在火车离开站台的一刹那，七月体会到了当年安生离开时那颗流浪的心。其实安生并不是真心想流浪，她是为了不与七月争夺家明才离开的。后来安生说她一直让着七月，七月刻薄地说：你有什么资格让我？你的所有都是我给你的，除了我这个世界上还有人把你当朋友吗？安生听着七月的刻薄，流着泪倔强地看着七月，她知道自己在几年间给七月写的每封信最后的那句话伤害了七月。那句出现在每封信后的话是：问候家明！

     我猜想，如果两个男人间有一个说出了这样刻薄的话，另一个一定是拂袖而去了。男人间的友情，据说是可以肝胆相照两肋插刀的，但其实也非常脆弱——那么一点点关于自尊的践踏，都会毁了男人间的友情。但女人不同，女人的自尊心没有男人那么强，所以安生和七月在恨过彼此后依然没有分开。

     但是七月在25岁之后是真心想要去流浪了，她已经当够了乖乖女，需要为蛰伏在体内的本性生活了。七月的“被逃婚”是她自己安排的，是她让家明在婚礼上失踪，这样她才可以顺理成章地离开乖乖女的轨道。她对父母说：抱歉我无法继续你们给我安排的安稳生活了。

     离开熟悉的生活轨道，七月的心在笑。她真心想要去流浪，独自去流浪，那才是她的天性。

     七月是伪装成白月光的朱砂痣，安生是伪装成朱砂痣的白月光。

     但七月却没有完成在世界上流浪的心愿，这是我看整部电影最心疼的地方。

     离开家乡后，七月去找已经在北京幸福地安顿下来了的安生，她们像年少时一样躺在一起，商量着如何培养七月即将出生的孩子。那个孩子是七月结婚前夕与家明在一起的结晶，没有刻意的安排，这是个基于概率的自然结果。她们决定孩子生下来后由安生抚养，而七月继续去流浪。

     七月一直向往的流浪最终没有实现，她死于难产。安生在七月的死亡通知书上签字，七月的人生戛然而止于27岁，那曾是年少时桀骜癫狂的安生说过自己决意要活的人生长度。

     后来安生为七月描绘了独自流浪的千山万水。我想，七月一定会去西雅图，一定会去蒙巴萨，一定会去乌卢鲁，一定会去大烟山......

     七月一定会去圣加伦，在阿尔卑斯山五月的花丛中缱绻。一定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