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意中得知我的一个学生从中国最牛学府退学，我的心里很不是滋味。该生曾经是川大计算机学院的学生，跟着我听了“实变函数”及“泛函分析”课程，对数学产生了浓厚兴趣，也曾经表示希望能报考我的研究生，遗憾的是，在他还没来得及考试时我已经离开了川大。令我欣慰的是，他考上了中国最牛的学府，这是我的非科班出身的学生第二个考上该校，第一个原来是飞机制造学校毕业生，跟我读了几年硕士，工作几年后又考上了牛府的博士，迄今已经工作几年了。

    这位刚办了退学手续的同学在我的博客里留言说：“说实话，最牛的学府未必全是好的导师。我上个月已经退学了。因为觉得不满意，不想浪费时间了。我还是个很理想化的人，想做点好的数学，但是现实不允许，就离开了。我其实从小对数学有兴趣，尤其是函数那块，前段时间，按照我川大数学系一个博士朋友给我发的今年国际数学家大会的文章目录，把上面所有的泛函分析有关的文章全部下下来了，有空的时间看看。泛函分析我知道现在还是有兴趣的，虽然没在这方向有太多积累。”

我回复道：“你已经办了退学手续了吗？如果还没有，我劝你重新慎重考虑一下，其实做学问很多时候要靠自己的，你要现实一点，别太理想化了，先毕业了再考虑重新选择也是可以的。希望你认真考虑我的建议！”

他回答说：“其实离开也还因为家里的经济状况不允许了。我弟弟上大学，妈妈生病了，都是急需我去挣钱的。所以我得先去挣钱。数学我还是要做的，等解决了家里的困境后，我会考虑出国的途径。这几年我也主要靠自己，在数学上有了较多的积累，虽然还没实质性的成果出来，但是已经关注到理论的最前沿了，方向肯定不会偏。您当年对我引导肯定不会是对我的误导。打下实变和泛函的基础，这太重要了。离开只是形式上的离开，我的目光还是可以关注到前沿的发展动态的，论文还一直在看，因为我的领域和数字图像处理有很大的关联，所以工作是在理论的试验田里面进行，工作的积累对我曾经积累的理论有很好的检验作用，可以启发我对理论发展的思考。这应该是两全其美的事情。”

我真的有点替他担心，不过既然已经退学，说什么都是多余的，于是我鼓励他道：“遗憾，我觉得你本可以不这样选择，应该有更好的选择方式，不管怎么说，困难只是暂时的，能在牛府拿个博士学位，将来不必愁找个合适的工作。不过说什么也无济于事，祝愿你心想事成，终究能成就一番事业。条条大路通罗马，路永远在你的脚下。”

因家庭困难而退学的学生也许不是极个别现象，能为了家人牺牲自己的学业勇气可嘉，值得赞赏。我听过不止一个这样的故事，哥哥或姐姐为了弟妹的学习放弃自己的学业提前走向社会，只不过走到博士阶段再放弃的学生不多见。个人觉得这也许不是最明智的选择，这位同学在牛府已经学习了六年左右的时间，本该博士快毕业了，从他的字里行间可以看出，他依然是喜欢数学的，那为什么不坚持到最后呢？没能毕业，不管能力有多强，你啥也不是。博士就业尚且如此的困难，何况未能毕业的博士？我担心，也许若干年后，这位同学会后悔今天的选择。当然，正如该同学所说，将来还可以选择出国，但以一个未毕业的学生身份到社会上就算找到工作，又能在多大程度上解决家庭经济问题呢？沉重的生活压力也许会把你的意志与理想消磨殆尽。

生活在现实的社会里不能太理想化了，以读书而论，研究生（包括硕士与博士）很大程度上要靠自己，切莫因一时的冲动而做出将来可能后悔的选择。我觉得，牺牲自己成全家人固然可敬，但未必可取，最佳的选择是兄弟姐妹共赢。愿我这位可爱学生的选择能给别的同学带来警示：要么早选择，要么坚持到最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