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巫山一段雲•次湘明兄韵秦岭凤州旧事并后记

已有 4417 次阅读 2011-6-21 09:20 |个人分类:池蛙集|系统分类:诗词雅集

 

凤岭天低树,江源镜伫云。

梦中莎朗系人魂。羌笛几多吟。

 

椒木来愁别,流年何处矜?

三生石上不难寻。仿佛晓晨新。

 

注:

1、題考:《巫山一段云》,唐教坊曲,原咏巫山神女事,后用为词牌。白香詞譜言有人称《菩薩蠻》为《巫山一片雲》,因与別調《巫山一段雲》相混而無取。“巫山一段云”原是形容女子美丽的鬓发或优美的身段,见唐 李群玉 《同郑相并歌姬小饮戏赠》诗:

裙拖六幅湘江水,鬓耸巫山一段云。

风格只应天上有,歌声岂合世间闻。

胸前瑞雪灯斜照,眼底桃花酒半醺。

不是相如怜赋客,争教容易见文君。

2、“凤岭晴岚”是凤县八景之一,凤县古称“凤州”,地处秦岭腹地。“江源”指嘉陵江源头。

3、“莎朗”,一种羌族街舞。

 

后记:

一日,同学聚会,谈到文革轶事。

上世纪七十年代未,我随陆生去清理他档案中的不实之词。陆生在文革中有幸当了一阵反革命,档案中少不了一些定性为“三反分子”的结论,这些材料自然属于消毁之列。但有一份检查,办公室的女干部看后,莞尔一笑,说:“这可不属于文革材料,不能消毁。”原来,陆同学在高中时就与其“表妹”谈恋爱,读大学后,两人不在同一所大学,中间要隔一条街,彼此“为革命而学”,便“以革命的名义”约定每星期只见一面。有一次,陆同学到表妹的房间见表妹后,趁其不备在窗前就抱了她一下,只是老式干抱不是现代湿吻。想不到这楼是拐角型的,被斜对面另一间房子的人透过窗户看了个现行,立马将陆同学的资产阶级生活方式告到学校团委。陆同学是学生会干部,父母又是共产党兰州地下党的革命家,为了革命自有后来人,陆同学就认真地检讨了一番。班主任一看这事,就把检查给压下来了,同学们也不知道。不久,学校开始革命,团委中有人把检查要去,就不知下文,没想到革命后反而曝光了。

一听这事,大家一阵取笑,有同学立马唱了一曲:

太阳出来嘛爬山坡,

妹妹在床上暖被窝。

看见了妹妹哈哈笑啊,

走上前来抱一抱。

抱一抱来抱一抱,

抱得那妹妹哇哇叫。

 

接着,有我的同乡张同学也讲了一段那时的故事。

大约是七二年的冬季,张生从很冷的北方回四川,途经宝鸡转车。在车站,张生结识了一位从新疆来的小伙,便请这小伙在车站面馆吃了碗面,小伙就送了张生一朵天山上的雪莲花。

小伙没有买车票,张生就陪他从东道口绕进站。正往前走时,后面跟上来两个穿着同一色国际红棉袄的姑娘,张生想她们怎么也不买票。

不一会,火车来了。张生和小伙在忙乱中很快就挤上了车,在刚下车的空位上坐下,张生随手把棉军大衣扔上行李架。随后,那两个姑娘也上了车,恰好就坐在张生的对面。这才看清楚,两个姑娘大约是中学生的年龄,其中,个子高一点的是长辫子瓜子脸,矮一点的是大眼园脸,似乎比高一点的更漂亮。高一点的抬头看了看行李架,说:“谁的大衣?”就把行李架整理了一下,放上她们的提包。张生无言,只是看行李架时随便看了她一下。

一路上,旅客互有交谈,张生却默默地听着,也就知道她们俩是宝鸡的中学生,在凤州插队,高一点的叫小梅。那时,许多插队的学生回家大多都不买票。

火车出了宝鸡,在观音山绕了个大8字,从嘉陵江源的东面上了秦岭,又经红花铺、黄牛铺的高原河谷盆地来到凤州站。她们该下车了,就在小梅从行李架上取下提包的一霎那间,她用犀利明亮、炙热深情的眼光直盯了一下张生,就像流星刷地划过夜空,霎时张生不自觉地低了下头。张同学后来对我说:“我从来没有见过也再也没有见过那样能剌穿心肺的目光。”张生回过神来,一抬头只见小梅快走到车门的背影。

张同学不顾自己是刚从斗私批修反省学习班出来的反革命,也顾不得同行的小伙,提起黄军大衣就追下车,也不知道他编了个什么谎,就和小梅她们同行起来。最后,还是小梅邀请他去她们知青点看看。

走了好久好久,也不知走了多少路,才来到她们的知青点。她让张同学借住到一个和善的大妈家,大妈家也有一个比小梅小一点的姑娘。因为来了客人,晚饭是手擀面条,加凉拌红萝卜丝。做饭时,小梅稍稍换了妆,头上顶了个绣花头帕,把长辫子盘上了头。原来,大妈是汉化了的羌族,把小梅她们当成自己的闺女。

在房院外边的凤椒树旁,各自讲着各自的故事,还要大妈的小姑娘唱了两句当地的民歌。羌人的民歌也叫花儿,张生便高兴地回唱了一段青海花儿:

东山里那格太阳呀照西山。

西呀山的个牡丹呀映红了东山。

阿哥是太阳里山口里看呀,

阿妹是才开的红呀牡丹。

直到月亮升起,秦岭山上是那样宁静,就连小溪也没有声息。

第二天,早上,张同学要走了。小梅送他,彼此反而没有什么话。张同学知道小梅早就把一双羌绣的鞋垫放在了他的军挎包里,张没有准备,只好把一朵雪莲花留给了她。

张同学就这样离开了一生都难以忘怀的凤州。

过了一些时候,张同学又来到这个静宓的山庄。他要讲明他是一个反革命。但小梅走了,她从山上滑了下来,受伤了,回家治病去了,大妈说过些日子就会来的。

又过了一些时候,张同学不是反革命了,他又来到这个静宓的山庄。大妈说,小梅她们走了,修三线铁路去了。大妈也不知道她们宝鸡的家在什么地方,只是给小梅说你来过。

修铁路去了,在什么地方?在崇山峻岭,在青山绿水,在那伤心的年代,在那火红的年代。

 

我时常想起张同学委婉而凄楚的故事,今以《巫山一段云》记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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