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寨归来不看水

岳爱国/文、摄影

当来自天南海北的观光客们从美丽的九寨沟游毕归来，都会由衷地赞叹到：黄山归来不看山，九寨归来不看水。

九寨沟的水美是天下闻名且名不虚传的。正是这百闻却还未一见的水，把我从遥远的北京吸引到了九寨沟的怀抱。

可我还没进得九寨沟，就闹了个小笑话。

那天，我们随着团队来到九寨沟公园门口正准备进沟，未见其影先闻其声地听到了湍急的水流声音。近前细看，只见路边不宽的河里翻卷着白浪，水流急匆匆地从我们的眼前流过。看到河里迅疾而过的水流，来自北方较少见到好水的我便觉得很有感觉，掏出相机“咔咔”地拍了起来。正拍得起劲，就听到有人仿佛在冷嘲热讽什么人，仔细一辨，敢情说的正是我。就听他们说：看来是刚到，还没见到九寨沟里的水，如见到了，就不会傻乎乎地拍这脏了吧唧的水了。听口音还是北京老乡。听了人家的话，我不仅没生气，反而冲人家笑了一笑，收起相机，不再拍摄。“听人劝吃饱饭”这个道理我懂。

进得公园，坐上公园内为游客准备的环保通勤车，向九寨沟的深处行去。汽车在沟内洁净的公路上行驶着，行不多远，芦苇海、火花海、树正群海等水景已在车窗外一一显现了。只见这些海子中，水中长着不很高大的树，树下的水缓缓地流淌着，在朝阳的映照下，水面闪着粼粼的波光，水就变得生动起来。那景色简直美极了，仿佛到了童话世界一般。再往前行，水面越来越宽、景色越来越美，山坡上长着连绵的树丛，树丛下奔涌着不竭的水流，形成无数道动人的小瀑布。看着这美景从车窗外一一闪过，搞得我心痒难挠。我对旅友们说：我要下车了，这么多的美景够我拍的了。有一个曾到过九寨沟的旅友则说，这儿的风景不能说不漂亮，但前面有更美的景色。建议到了沟顶再下车，边欣赏边往回走。从上到下走到沟口，整条沟就欣赏全了。都欣赏完了，再比较，再评价，看哪儿的风景最漂亮。听了旅友的话，我才打消了马上下车的念头。汽车载着我们向着长海的方向驶去。那里有更美的景色在等着我们。

汽车停在了公路尽头的停车点。我们鱼贯下得车来，就见一幅硕大的非常熟悉的代表着九寨沟形象的山水画，毫无遮拦地铺陈于天地之间、展示在我们的眼前。这是真景还是画作？倏忽间，我的思维产生了些须的错觉。因这一景色我们之前见得太多的缘故，而眼前的景色与那幅画作没有任何不一样的地方，难怪会出现短暂的错觉。这哪里是画儿，分明是真山真水呀。

十月末的九寨沟天气已让远处的山峰染了白，皑皑雪峰为近前的景色渲开了一幅素淡的背景，犹如国画中的留白，有它巨大的生存空间，但却不想抢夺观赏者的目光。让过雪峰往下看，是层林浸染的山峰。正是一年中最多彩的季节，从上往下依次是灰白、黄、红、绿。再向下看便是水了。这个地方就是作为九寨沟的logo而出镜最多的长海。这个高山湖泊海拔3040米，终年水量不减，是九寨沟最大的水源涵养地。正是上午阳光强弱最适宜的时候，云淡风轻，在蓝天、雪峰、颜色不一的地表植被的映衬下，海子里的水也分明有了不同的层次。懂音律的人甚至可以从水中颜色的变化与跳跃，哼唱出一段柔美、婉转的旋律来。我们权且将这段旋律称作《九寨沟之灵》吧。眼前的一切是那样得唯美，让所有的参观者都陶醉于中，久久不愿离去。

总是要离去的，下面的好景致有的是，只怕时间不够。

在别人的一再催促下，我们终于不舍地离开长海，向下一处景点行去。接下来，我们几乎游遍了九寨沟三沟的一百一十八海、五滩十二瀑，而这一切的游程我们须臾未离开一个“水”字，眼里是水，耳里是水，身边是水，脚下还是水；观赏的是水，拍摄的是水，所谈话题仍是水。在这样美丽的水世界中，我们的心都已无怨无悔地被水泡得酥软了。

在整天的游程中，虽然间或有通勤车代步，但更多的是步行。因为只有步行才能观赏到更多更美的景色。要是在一些风景平平的景区，这样的强度、这样长的时间，大家早已累得不成样子了。可在九寨沟游览，沿着公园修建的木制栈道一路走下去，大家仍兴趣盎然，没有丝毫的倦意与疲劳感，只觉得时间过得太快了。更值得称道的是，虽整天都在看海子、看瀑布、看水，但却未产生丝毫的审美疲劳，每到一处景区，都会津津有味地品玩很长时间。

九寨沟游毕，细细琢磨，这里的大山虽可称山高林密、物产丰富，但却未见到比较有特色的山峰、石头；沟中那么多的景点，几乎很少有哪个景点的名字是以某处山或石而命名的。难怪人们都说：九寨归来不看水。九寨沟所展现的是地地道道的阴柔之美，因为这里的一切是被水所主导的；这座大山的活力活脱脱是被水滋养出来的；是水把这座大山装扮得妖娆多姿、妩媚动人；又是水为九寨沟扬出了名声，随着水流四方，让天下的人都知道了这一处人间仙境。

都说九寨沟的水美，而它究竟美于何处呢？

九寨沟的水孕育于远古、发乎于天地。

九寨沟的水有两大来源，一是地赐泉水，二是天赐之水（雨水、雪水）。九寨沟山水形成于第四纪古冰川时期，奇特的地质构造使该地的地下水富含大量的碳酸钙质，因此在风景区内水流域的沟坎处，处处可见乳白色碳酸钙慢慢堆积成的结晶体，且水量极其丰沛，无数的泉眼汩汩流淌，仿佛永不干涸，为九寨沟的美增添了无穷的魅力。再由于九寨沟的海拔较高，天气较寒冷，每年又为这处秀美的山川积攒了厚厚的白雪。地下、天上之水合二为一，奔流而下，去滋润九寨沟的每一寸土地，使这处绝美的风景林丰草茂，景色诱人。

奇特的地质构造、地理环境，为九寨沟的水搭建了充分展示的舞台。

九寨沟属高山深谷碳酸堰塞湖地段，无数次的地质变化使山谷的构成不拘一格，甚至可以说是肆无忌惮。正是这种看似无序的地表形态，才使每一层级沟坎处地貌都有别于其他。水从高处流下，水依山势，山塑水型，遇淤则缓，凝五彩、孕草海、成深潭、聚湖泊；遇陡坡成飞瀑，宽瀑气势雄浑、窄瀑俏丽可人、散瀑珠玉飞溅、高瀑跌宕捶心、小瀑妙可动人；一层一个形态，有静如处子之端庄、有动如脱兔之飞奔、有舒缓漫流之肆意、有左奔右突之无形；一层一个风景，多姿多彩不拘一格，独领风骚各具奇特，哪一处都可誉为胜景，哪一处都可称为佳境。

九寨沟的水除了美还极洁净，真可誉为秀外慧中。

这里的地下水、雨水、雪水几无任何污染，又由于其独特的梯形湖泊结构，使水流过程形成层层过滤之态势。水在这样优良的环境中孕育、流淌，其洁净程度就可想而知了。正因为这里的水是那么的洁净，几乎这里的每个深潭水底之物，如陈年倒树树干、多彩的鹅卵石、碧绿的水草等都清晰可见。有不明就里的人见到这里的潭水清可见底，便错以为水浅可淌行。其实不然，这里最深可见底之潭深达20米。从这一数字就可看出，九寨沟的水的洁净度之高是别处不可比拟的。

九寨沟归来，我曾在心底提出了一个疑问，问题提给的对象是上帝：

地球任何地方都是上帝的杰作与领地，可为什么偏偏要把那么多的美景都赐予了九寨沟一个地方？

上帝无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