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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美列国纪行连载(10),世界上最狭长的国家

已有 4290 次阅读 2019-7-8 15:20 |个人分类:世界各地|系统分类:海外观察| 阿里卡, 智利

 作者 高关中(德国汉堡)2019/7/8

 

5月3日 星期三 世界上最狭长的国家

智利依山面海,东以安第斯山为界,西濒太平洋。面积不算太大,75.6万平方公里,还不到中国的1/10。但它却是世界上国土最狭长的国家,有的说,形状就像一把军刀;有的说,轮廓更像一条彩带。从南到北竟长达4330公里。如果说最北边相当于中国的黑龙江漠河,那么最南端,就在西沙群岛或越南中部。可是从东到西却很窄,平均不足180公里,只相当于西安到宝鸡。智利人这样形容自己的国家:“你的头枕在安第斯山上,你的脚就会伸进太平洋。”这话虽然是夸张,却也生动地描绘出智利狭窄的国土轮廓。

这狭长的国土可分为三部分,南部温带森林区,中部工农业发达的“地中海”区(因气候类似地中海沿岸,冬季温和多雨,夏季凉爽干燥而得名)和矿藏丰富的北部沙漠区。一位智利朋友推荐说,南部风光最美,遍布松柏杉,能欣赏到峡湾冰河湖群,看到水鸟企鹅海豹。麦哲伦海峡西岸的蓬塔阿雷纳斯(Punta Arenas,人口12万)在南纬53度,距南极洲不到1000公里,是世界上最南的大城,也很值得游览。可是我们的既定目标是北上秘鲁,南部只能放弃,真有点可惜。但是北方之行也不错。我们从圣地亚哥北上边城阿里卡,经过了智利中部和北部两大地区,旅程是南美之行最长的一次,乘车足足30个小时,行程达2094公里,虽然还不足智利南北长度的一半,但对这个狭长而富饶的国家总算有了一个感性的认识。

早上起来,天气有点凉,旅馆餐厅开了暖气,毕竟已是南温带的深秋季节。看看报纸,圣地亚哥气温在8至23度之间,中午就会暖和起来。早饭后,我们背上行李,乘地铁来到长途汽车站。汽车票前天已买好,很快找到了阿里卡方向的月台。今天这条线上的旅客特别多,同时发两部大巴,每辆坐42位乘客。9时20分,长途车缓缓开出车站,驶上漫长的旅途。

汽车在四线道高速公路上向北驶去。东望是海拔直至6000多米的安第斯山,山顶积雪终年不化;西边也是山,即低矮平缓的海岸山脉。中间夹着的谷地叫中央谷地,地平土肥,是智利最富庶的农牧区。菜地花圃精耕细作,大棚里栽种着豆角,西红柿和玫瑰花,正在采摘装车,供应市场。从平地一直到山坡,都是望不到头的葡萄园。苹果,桃,李等温带果树和柑桔园也很多。一些坡地上,用围栏围起来,放牧着牛群,还养马。

渐渐地,谷地越来越狭窄,公路被挤到海边,四线道缩成了两线道。汽车行驶在山海之间,远望海水碧蓝,近看白浪拍岸,令人想起苏东坡“乱石崩云,惊涛裂岸,卷起千堆雪”的名句。

稀疏的小树林,大片的灌木丛,告诉我们。汽车已离开富饶的中部地区,向干旱的北部过渡。一路上,仙人掌越来越多,有的甚至长成一树高。牧场的青草也稀疏起来,稀稀拉拉的羊群撒遍山坡,在沙石荆棘间寻啃树叶草根。

下午三四点,汽车翻过一道山梁,眼前出现小块谷地,种植着玉米,土豆。牧工像美国西部牛仔一样,骑着马,放牧牛羊。车到科金博大区(智利全国分为13个大区)首府拉塞雷纳(La Serena,人口12万)后,稍事停留。我们下车歇息时,环顾四周,艳阳高照,万里无云。远山都是黄澄澄的,不见绿色。看得出,这一带非常干旱。据说城市用水都是通过上百公里长的水管将安第斯山的雪水引来的。

终年无雨,四季晴朗的自然条件对农业不利,但却受到天文学家的青睐。就在拉塞雷纳东南80公里的托洛洛山上,1976年建起了一座世界闻名的天文台,叫托洛洛山泛美天文台(Observatorio Cerro Tololo)。这个天文台由美国福特基金会和国家科学协会出资,由泛美天文组织,美国大学天文考察协会和智利大学共同管理。海拔2200多米的山顶上共有5台天文望远镜,最大的一台直径为4米,是世界上最大的望远镜之一。近年来欧盟国家也与智利联合,在这一带修建了巨大的天文台。使智利北部成为全世界天文观察的重镇。

拉塞雷纳附近的小镇比库尼亚(Vicuña)是南美著名女诗人米斯特拉尔(1889-1957)的家乡。这位女诗人1945年荣获诺奖,成为南美第一位诺贝尔文学奖得主,与聂鲁达(1904-1973,1971年获诺贝尔文学奖)一样,,是智利的骄傲。米斯特拉尔写过很多诗,晚年还出版过一本诗集《葡萄压榨机》,表达对乡土和同胞的热爱。

晚上9点,汽车来到阿塔卡马大区首府沙漠城镇科皮亚波(Copiapó,人口13万)。这样我们就深入了举世闻名的阿塔卡马沙漠。

 

 

5月4日 星期四 沙海尽处三国港——阿里卡

汽车在茫茫沙海行驰了一夜,清晨6点左右,天开始麻麻亮,望窗外仍然是无边无际,寸草不生的沙海,直到山边。车上安装的温度计,显示车外的温度只有摄氏6度。停车时,下车走一走,穿着单衣,冷得打哆嗦。7点,天际显出一抹红霞,两分钟后旭日跃出地平线。气温也渐渐上升到10度。在这“平沙茫茫入天际”的荒漠里,只能见到稀稀拉拉耐旱的地衣和极少量的仙人掌,荒凉凄楚,死气沉沉。路旁不时见到一个个孤零零的电线杆,白花花的泛碱地,波纹状的沙丘,坟堆似的沙土包和安放着十字架和松柏枝花圈的小石屋。这些建立在出事地点的车祸死难者的纪念坟墓,使本已荒凉不堪的沙漠更加凄凉。

阿塔卡马沙漠南北长1000-1100公里,面积约18万平方公里。这块沙漠在世界上排不到最大之列,还比不上中国新疆的塔克拉玛干沙漠(32万平方公里)。但它却是世界上最干旱的地方,享有“世界旱极”的称号。这里四季碧天长空,赤日炎炎,平均年降水量还不到0.1毫米,有的地方几十年甚至上百年,没有下过一滴雨。

按常识说,沿海一带应该比较湿润,为什么智利北部偏偏是世界上最干旱的地区呢?这主要有两个原因。一是从亚马孙盆地吹来的潮湿气团,被高耸的安第斯山脉挡住,使这个地方特别干旱。二是沿岸由秘鲁寒流带来南极冷水,使空气下冷上暖,造成逆温层,亦不利于形成降雨,结果造成沿海无雨的状况。

阿塔卡马沙漠平沙无垠,鸟兽不至,草木难生,人烟稀少,荒凉寂寞。但它却是世界上少有的一个聚宝盆。这里蕴藏着全球最丰富的硝石和铜。智利,秘鲁和玻利维亚三国为了争夺资源,甚至不惜动过刀兵。那次战争发生在19世纪,史称“太平洋战争”(Guerra del Pacífico,英语War of the Pacific),又叫硝石之战。战争从1879到1883打了4年,结果智利获胜,把阿塔卡马沙漠全部纳入版图。

早晨8点,车到玛丽亚-埃伦娜(María Elena)。这是一个矿业小镇,能看到运矿石的米轨铁路,至今仍在生产硝石。硝石可用来制造化肥和炸药。一个世纪前,硝石曾是智利经济的支柱,独霸世界市场。但到20世纪20年代,人工合成硝酸盐成功之后,智利的天然硝石业在世界上便逐渐失去了市场。目前,硝石在智利经济中已不占重要地位,它早已被铜矿业所取代。导游书上介绍说,玛丽亚-埃伦娜以东五六十公里,有个工矿业城市叫卡拉马(Calama,人口13万)。城北的丘基卡马塔(Chuquicamata)是世界上最大的露天铜矿,从1915年开始采掘,现已挖出一个4.3公里长,3公里宽,850米深,漏斗似的巨型大坑。这个大坑能装下西安城(3.4x2.6公里)。大电铲一铲可装矿石40吨。大型矿山运输车一次能载170至330吨矿石。智利是世界上最大的产铜国。一吨矿石能冶炼10公斤精铜,而此地就能年产60万吨精铜,大部分运往安托法加斯塔港(Antofagasta,人口24万)装船输出到世界各地。

近年来,阿塔卡马沙漠的其他矿产也得到开发。一路上我们多次看到碘和硝石矿业公司(Productora de Yodo y Nitratos)的大广告牌。碘已排在硝石前面,碘主要用在医药上,智利的产量能满足全世界的大部分需求。此外,这一带还开采铁矿,提炼钼,银和金。

途径矿区,上来不少学生,在吉他的的伴奏下,唱起歌来,使冷清的气氛变得热闹起来。智利1600万人口中,印欧混血人占3/4,肤色呈现古铜色,不像阿根廷和乌拉圭那样的白人国家。但智利人受欧洲文化和天主教影响很深,教育普及,因此在生活习惯,如穿戴,礼仪方面同欧洲人十分相近,只是更热情些。

11点,汽车开到一个岔口。路牌指着西去便是伊基克(Iquique)。这座22万居民的港城号称是“智利的渔都”,渔获量占全国1/3。智利是世界上名列前茅的渔业大国,每年捕鱼量达400多万吨,相当于中国的鱼产量(1600万吨)的1/4,但智利人口少得多,消费不了,因此可以大量出口鱼罐头和鱼粉。在伊基克就建有鱼类加工厂。

中午骄阳似火,车外温度上升到近30度。让人想起新疆一带“早穿皮袄午穿纱,围着火炉吃西瓜”的谚语。沙漠气候就是这样日温差特别大。1点50分,我们越过了2000公里的里程碑。算一算,乘车已经快30小时了,坐得人腿都发麻。司机就更辛苦了。我们的长途车配有两位司机,他们轮换着开车,睡觉,规定一人不得连续开5小时以上,以保证安全。另外车上还配有一个服务员,晚上发毛毯,白天送饮料,供应晚餐和早点。窗外景色单调,幸好车上装有闭路电视,发了耳机,放了好几部电影,在欣赏中不知不觉时间就过去了。下午3点,汽车终于开进了终点站——阿里卡。

阿里卡在阿塔卡马沙漠的尽头,西临太平洋,是智利最北的港口城市,人口19万。历史上阿里卡曾属于秘鲁,1880年起归智利所有。太平洋战争(硝石战争)后玻利维亚失去了出海口安托法加斯塔港。作为补偿,智利修建了从阿里卡通到拉巴斯450公里长的铁路。这样,阿里卡就成了玻利维亚新的出海口。另外,秘鲁最南部的塔克纳省也就近利用阿里卡进行海路运输。为此,阿里卡开辟了自由港区,成为繁忙的“三国之港”。港口输出的大宗,有智利的铜和硝石,玻利维亚的锡,钨,锑等矿物,还有秘鲁的皮革和羊驼毛等畜产品。

此外,阿里卡有鱼粉,肥料,汽车装配等工业,并建有国际机场。

阿里卡不愧是世界上最干旱的城镇。根据世界气象组织提供的资料,在1909年到1919年间,这里不曾下过一滴雨。城市不用排水沟,市民一生免备雨具,商店决无雨具可售。在人们的印象中,干旱少雨的地方一定满目凋零,飞沙走石。而阿里卡则不然,这个世界上最干燥的城镇四季如春,景致宜人。

阿里卡在太平洋与阿塔卡马沙漠的交接处。可是由于秘鲁寒流(又称洪堡寒流)的关系,形成上暖下寒的逆温层。水气无法成雨下落,但却能成雾。结果这里的雾天出奇地多,每年有200多天被大雾笼罩。据报纸上的一篇文章说,网是当地居民必不可少的生产生活用品。他们用网来捕鱼,因为寒流翻起了海底的营养物质,引来寒性鱼类,这一带海洋成了大渔场,盛产金枪鱼和鳀鱼。更重要的是用网来取水。最早在这里安家的人们发现了仙人掌等植物在没有雨水的沙漠中长势良好,原因是它们的枝叶能从雾气中摄取所需的水分。这一自然现象启发了因淡水匮乏而岌岌可危的渔民。他们设计并逐渐改进了一种专门用于收集雾水的捕雾网。每个小渔村都会在海边的高处安装100多张这样的网,在大雾天,每张网都能采集到170升水。此法简便易行,并有利于环境保护。

这样的捕雾网我们没见到。但干旱的阿里卡植物茂盛却是我们亲眼所见。高大的棕榈树,修剪整齐的红花树。甚至还有一片片绿茵茵的草坪。与城边高耸的光秃秃的莫罗沙山(El Morro de Arica)形成极大的反差。莫罗山是插入大海的岬角。从山上往下看,城市的景致,沙漠的壮美和太平洋的宽阔一览无遗。遥想大洋的彼岸就是中国,仅一水之隔。可是太平洋实在太大了,从上海来的轮船到阿里卡航程大约1万海里(1海里等于1.852公里)。然而在全球化的今天,即使是最遥远的国家之间经济关系也越来越密切。中国与智利的年外贸总值已超过50亿美元。中国进口智利的铜和其他矿产,而智利人也喜欢中国的工业品。2005年,两国宣布建立中智自由贸易区,这是中国与拉美国家建立的第一个自由贸易区,不仅有助于推动两国政治经贸关系深入发展,也为推动南南合作树立了典范。

商业区的街道都不太宽,但很热闹。商店里和市场上满是来自秘鲁和玻利维亚的商品,如羊驼毛织品和印第安人工艺品,反映了三国之间商贸来往的密切。外资也看中阿里卡三国交通枢纽的区位优势,尽管是个小城,却也能见到美国的麦当劳连锁店,吃到汉堡包。阿里卡的著名还因为它迷人的沙滩和热闹的夜生活。海关广场(Plaza Aduana)为不堪忍受沙漠酷热的游人提供了一个歇凉的地方,可以享受到习习的海风。附近就是华丽的圣马可教堂(Iglesia de San Marcos)。它建于1876年,设计者是大名鼎鼎的法国建筑师埃菲尔(1832-1923)。这座教堂的特别之处在于同巴黎的埃菲尔铁塔一样,都是铁结构。

傍晚我们回到了小旅馆。这个小旅馆就在长途汽车站对面的一条小巷里,叫Residencial Tres Soles,是个家庭经营的客店,楼上楼下围绕着一个小天井,共有11间客房。双人间带早餐一天1万比索(合15美元)。店主是个四五十岁的中年人。中午,他到汽车站招揽客人时遇到了我们。他自我介绍说,年轻时就是阿连德总统的崇拜者,也很向往中国,读了不少有关中国的书籍。他的旅馆里还专门安装了锅形天线,能收看中国电视。我们一听真是喜出望外,没想到在这样天各一方的小城竟能看到中国电视,于是就在这家旅店住下来。晚上躺在床上打开电视,果然收到了中央台国际频道(四频道)的节目。“新闻60分”正在报道五一黄金周期间中国游客们在国内外旅游度假的消息。听说南美好几个国家已成为中国公民自费旅游的目的国。也许用不了很久,在阿里卡就能见到来自中国的旅游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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