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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析两句译文

已有 3616 次阅读 2013-7-29 09:38 |个人分类:翻译|系统分类:人文社科

 

 

偶然翻阅几行中译本《罗马帝国的崛起》(Polybius, The Histories, or the rise of the roman empire)(大陆引进的台湾版),看见几行可以“意会”却经不起分析的句子:

 

我们不能说每个一人统治的例证都必然是王政,而是只有那些子民自愿接受他来统治他们,而这自愿是诉诸理性而非恐惧或暴力。同样我们也不能说每个寡头统治都是贵族政治,而是只有那些权力由最正直及最有智慧的人来施行的,而这些人是依照其优点而被选出……

 

据我的理解,那两句话大概本来应该是这样的:“不能说……都是……,而只有……才是……”,当然,如果省略号代表的东西太多,就不好装进这个句式,但逻辑结构应该如此。可这儿的译文,把句子结构弄乱了。“而是”后面说的,在结构上与前半句脱节,而且像脱轨的列车一样断成了几截。如果小学生用“不能……而是……”如此造句——我没见过这样搭配的句型;就算有吧——大概只能得零分。另外,“只有那些”在这儿的指代不明显,甚至容易误会为“那些子民”或“那些权力”,因为尾巴没有呼应前面的“是”。还有呢,那个“他”是谁呀?

 

再看词语的搭配:诉诸理性和暴力可以接受;“诉诸恐惧”就有点儿新潮了,而且“自愿”怎么“诉诸”呢?

 

句子结构有问题,词语搭配有问题,不是好中文;但我们能“意会”它的意思,从“翻译”的角度看,应该算“不错”吧?

 

中译本是从英译本转译的,但没具体指出是哪家英译本——有些出版社经常“忘了”在版权页说明原版本。我拿企鹅版的Ian Scott-Kilvert译本对比了一下,好像就是它——而且是F.W. Walbank的节选本(有他的引言)——前面那两句话是这样的:

 

We cannot say that every example of one-man rule is necessarily a kingship, but only those which are voluntarily accepted by their subjects, and which are governed by an appeal to reason rather than by fear or by force. Nor again can we say that every oligarchy is an aristocracy, but only those in which the power is exercised by the justest and wisest men, who have been selected on their merits.

 

可见,only those指的是only those examplesonly those oligarchies。而且,第一句里的两个which,都是说those的,指的是one-man rule的例子,而voluntarily accepted bygoverned by是并列说那个which的,译文将它解剖成两块不同的东西了。“自愿接受他来统治他们”简直是译者想当然的“补充”。另外,fearforceby引领的与appeal并列的东西,而不是appeal to的对象。那么,译文就不仅仅是搭配错了。

 

这样看来,虽然我们从译文“意会”的东西与原文差不多,但那段译文几乎是错的。错误的译文竟然能传达基本的意思,这是语言奇妙的地方。那么,只读译本的读者如何判断译文是不是有问题呢?我重复我的一个简单判据:如果译文经不起简单的小学语文的分析,那肯定肯定是译错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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