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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不是个好老师:谁来评价
---我的教学日记 蓝莲花瓣---
最爱看《红楼梦》,最爱看87版的《红楼梦》,百看不厌。百看不厌是因为每一次都会有新的发现和新的收获。故事里的人,各各处境不同,地位不同,身份不同,表达就不同,可贵的是那些零零碎碎的表达中有很多哲理和深广的智慧。第三十二回《诉肺腑心迷活宝玉 含耻辱情烈死金钏》中花袭人对王夫人的一席话可谓合情合理入情入理大处着眼小处着手精彩万分。最是令人动心的是她说出了世之常情:(二爷)倘或不防,前后错了一点半点,不论真假,人多口杂,那起小人的嘴有什么忌讳?心顺了,说得比菩萨还好,心不顺,就贬得连畜生不如。每次看到这一段,我都对那个粗粗笨笨温柔贤惠的花袭人相当佩服。佩服她有两个原因,一个原因是晴雯一点也不或者根本上就不能够知道和应用她的这句话,另一个原因是,我从小到大都在期望别人的好评的等待中备受无好评乃至不着边际的差评的打击,而且为着这样的打击而心痛不已。
后来,终于,在我二十五岁的时候这种痛苦第一次有了很大的减弱。那时有一个堪称青年才俊的朋友,他对我说:有很多人他们本身不具备评价别人的资格。用脑子仔细想想,那些人,他们对你做出评价不是理性地、客观的、全面地来看待你这个人,而只是出于他们自己的偏见、狭隘,更或者是为了一种嫉妒、泄愤,甚或是打击,那么从他们嘴里说出来的是炮弹,而不是你的一个正立的实像,不具备对你自己进行修正的参考价值。当然,这倒或者可以成为你的人际关系的一个反映,然而,常常当此之时,利益就纠葛其中了,它也只是哈哈镜的反映结果,距离真实很有远处。因此,人生在世,被评价出来,实在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而我们从小就被老师评语、自我评语、单位推荐语......雕琢成型,表达自己。光路可逆,物象互映。不看自己的像,就算自己长得非常对称美,你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样子。这样,被评价的痛苦又成为了人生的必须,我们需要那些参照来明白自己。可是有时候,当外界和环境这面镜子变化太快,光怪陆离,这种参照的痛苦实在不好平衡。
一直以来,教师的教学水平和业务素质各不相同,大家的成长时期各不相同,但只要教书认真,工作踏实,尽力而为,那么,总体上,他就是一个好教师了。然而,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把这个尺度拿到学生评教上来看,却发生了很大的变化,一个非常让人惊异的结果:考试过关率低的,尤其是对学生要求严格的教师,评教成绩不好,持续走低,而且这种表达越来越明显和清晰。更为引人深思的事实是:学生的考试情况很难以教师的认真程度为改变原因,他们考试的好坏更大程度上取决于他们自己的态度,而态度是教师很难去改变的。有一个前辈,对于她的教学水平我们不该有任何疑问,连着两级的物理专业力学课程(大一第一学期),她把周五的课上成周六,每节课的作业在下一节点评,课堂布置了练习和答疑。可是,等到期末考试据说应该是收获季节的时候,我们一起反思是不是考题简单了!而其实作为过关性考试,在我们自己看来,这已经是简单得不能再改变了。如果14级是特例,那么15级相同的补充说明,证明了我们的结论:他们的考试情况不取决于教师的努力,只取决于他们自己的态度。因为这两级的学生在一年级第一学期具有相同的情况:他们高数考得比力学还差。而且,好的学生是各科都好,差的就是各科都差,有一科挂科的,另一科的成绩不会很高。
微信上有所谓智慧性文章曰:你讲的道理我都懂,但是那又怎么样呢?文字优美,道理很顺,只是哲学上没有花袭人的高:根源只有一个----任性。不幸的是,教师们面对着这样的任性。就像现在的微信文化,文字优美,图文并茂,还配上音乐,可惜是快餐,营养太少了,吃的多了中气不足,沉淀不够,贻害无穷。这篇“你讲的道理我都懂,但是那又怎么样呢”说明了一个事情,所有的道理或者事情的要害年轻的朋友们都知道,但是做不到,或者说他们不想做到。那当然了,教师们讲道理,那又怎么样呢?然而真的是,教师讲的道理学生都懂吗?不是,说他们知道,那是可以的,但是说到懂,还很远。因为真正的懂了,就包含一种敬畏,一种动力,一种克制,而不是卖萌地说“那又怎么样呢”。孩子们不想长大,情有可原。但孩子们终究还得长大。
当孩子们任性装嫩还卖萌,孩子们凭什么资格来评价教师、凭什么节操来评教呢?仅仅参照孩子们的评教结果来考量教师,那可是对教学和教育的愚昧性毒害。那些对自己和自己的未来不以为意或者压根不想难为自己好好学习的孩子们,就是任性的主角。用他们的意见来伤害教师,其实间接伤害的是那些好好学习积极上进的学生。以此,学生评教在对教师的评价体系中占据的比例应该较低才对。
钱钟书的确是比教师都牛的学生。可是,教钱钟书的小牛们有很多学生。钱钟书巨牛无比那也是他“学”了很多年之后才贯了中西的。那么,学生以见识、学识、胸怀和思想深度都不能与教师相比的高下的学习者,他们以什么样地资格给教师一个合理和客观的评价呢?他们有没有起码的水平对教师进行评价呢?客观地说,这种全面客观的评价,学生难以做到。而在学生评教中,真正能够反映出来的问题其实只有一点:那就是这个教师对待教学是否认真,对待教学是否敬业。然而现在,连这一点客观事实都已经开始在学生评教中扭曲变形了。学生评教的客观性,可行性是不是该要大打折扣,是否还有意义?让孩子们顺心顺意了俺们是不是就成了好教师了?
有人说:教师从事着塑造灵魂的工作。且不表达这句话是否符合事实,上讲台是为了教育和教学而不是为了让无知的更加无知、任性的更加任性。所以,你顺了他们的心,合了他们的意,你却未必是一个好教师。他们现在管不住自己,他们现在卖萌任性,不代表他们一辈子就这么呆萌下去。有一天他们大梦初醒了,或者他们对教师好与坏的评价又讲有所改变。
这么纠结下来,我是不是一个好教师,究竟有谁能知道呢?临水照花,水波荡漾,花的影子变换无穷啊。然而,成长,成长,成长到一定的程度,是不是花,是什么花,水不知道自己也能够知道。把那些变形没变形的,都叠加一遍,数遍,反观一遍,数遍,......倘或美若天仙,变形的影像正好拯救了你不至于投水而化为水仙,倘或一般的鲜花芬芳,变形的痛苦正好帮着你成才啊,变化不同的色彩。所以,当你的成长的内心足够强大,那么,我是不是一个好教师,谁知道呢?我自己知道。路遥的话就是注解:只能永远把艰辛的劳动看作是生命的必要;即使没有收获的指望,也心平气静地继续耕种。何况,这世界的光阴总是会留下痕迹,何况是付出了努力的光阴呢。也许我们今天撒下的种子正在冬眠,或者会冬眠千年,可是我们总得相信,是种子总有发芽的能力。
(图片来自百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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