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儿园的伙食应该不错。我胃口一向比较好，能吃的东西什么都吃。所以长得胖。什么都吃，就是没有品位，也记不住吃过什么好东西。都是好东西，也就是没有好东西。幼儿园与吃有关的记忆，印象最深的其实在吃饭之外。

许多人不吃肥肉。比如我太太。她回忆，小的时候在幼儿园吃饭，遇到碗里的肥肉，就偷偷扔到地上。我其实能吃，虽然不是很爱吃。但我发现了更好的处理办法。有的小朋友爱吃肥肉(我不知道他是只爱吃肥肉还是更爱吃肥肉或者只是要多吃肉不论肥瘦)，我们就达成交易。我用自己碗里三块肥肉，换他碗里的一块廋肉。虽然说“块”其实很小，几乎就是肉丝。看来四、五岁时，我就是墨子的信徒，“交相利”“兼相爱”。至于为什么是三换一，而不是四换一或二换一，我不记得了。现在推测，大约碗里的肥肉瘦肉块数比平均接近三比一，这样我可以吃掉我们两人所有的瘦肉，而他可以吃掉所有的肥肉。是种最优配置。

这个肥肉换廋肉合约没有执行多久，遇到了困难。自愿的交易遭遇到了专断的管制。老师看见小朋友在给我肉，就大喝一声，“陈立群，你都这么胖了，还吃别人的肉？”当然，老师的话不严谨，听起来我像个食人族。不管怎样，我们的小人协议就此泡汤了。很遗憾，我现在完全忘记了那位小朋友的名字。

当时我没有解释，我们是在交换。可能这有些像在举报同学也吃了我碗里的肉，更可能觉得与老师也说不清楚就不说了。应该承认，我很小时便对老师的判断、理解力等就没有太大信心。当然不是说老师笨，只是老师通常不了解这么多学生的具体情况。例如，老师只看到小朋友在碗里拿肉给我吃，没有看到我也在自己碗里拿肉给他吃，更不了解我们商量好了三块肥肉换一块廋肉。

这可能又是在幼儿园学到的重要一课，老师也有许多不知道的事情。我现在做老师30多年了，如果有学生问到专业之外的事情，我还是非常没有信心，他们的事情肯定是他们自己最清楚。即使所谓错了，也是成长过程中必要的历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