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应邀来到日本名古屋参加第70届日本癌症学会学术大会，做有关人T细胞白血病病毒方面的报告。此病毒最早在日本发现，日本对此病毒的研究水平在国际上也是很高的。六场报告中只有我来自外国，要面对行内大家，包括此病毒的发现者，我在昨晚还是略为准备了一下。算起来我研究此病毒已15年，其间也还有些自己比较满意也可以载入教科书的贡献。想当初我选择此方向，心中还是念着要为研究我国重要的肝炎病毒和EB病毒寻找新思路。虽然香港基本上没有人T细胞白血病病毒，但肿瘤病毒有相通的地方，所以我硬是把这方面的研究坚持下来。如果10年20年后别人再介绍我时仍能讲出我一两项新的贡献，我已心满意足。
 
日本癌症学会走过70年，今天其学术大会包括同时进行的英语和日语报告会，由不同的学者分别作不同的报告，也算是一道风景线。可以想象得到，能走到今天这一步经过许多风风雨雨，并不容易。正如曾经慷慨资助我在香港研究人T细胞白血病病毒的美国白血病淋巴瘤学会的宣传口号所称，癌症不知道国界，我们为什么要分国界呢？他们如果把大会语言局限在日语，可能体现了民族精神，但毕竟无法与外界很好地交流，学术水平上不去。但如果全部用英语，不利于学术的本土化，对于许多无法听讲英语的优秀本土学者也不公平。推想他们分别用两种语言，原因可能正在于此。
 
会议组织者告诉我们，他们确实希望逐步走向国际化，今年特别邀请一些外国学者共同主持英语报告会，也特别注意从亚太地区邀请研究做得好和有特色的学者，同时还发出了80个奖专门资助外国年轻人与会作英文的口头报告。日本肿瘤学界能有此胸怀，我认为可钦可佩。日本是一个民族性很强的国家，但其学术界经过多年的探索，终于达到了今天的认识，体会到国际化的重要性。其实，法国、德国和俄国在举办学术会议和编辑出版学术杂志等方面也有不少类似的经历。反观我国，随着中国国际地位的提高，本应更加国际化，但却出现不少杂音甚至倒退。中国有关中英文的争论，其实其他国家也出现过。在这方面，其实我们可以从世界其他优秀民族已经走过的历程中学习到更多的东西。敢于在全国学术会议中设立相当重比例的英文报告会，广邀其他地区的优秀学者和学生与会和同场报告，其实是对自己有信心的表现。日本今天做得到，相信中国将来也应该做得到。